张拓遇见过很多这样的男人，身居高位，有钱，心思重。大部分是直男，少部分不是。可不管是不是，在他看来，就像一部助兴的小电影，靠他们撸过一两次，然後就像嚼过的口香糖被张拓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再也找不到。

不过程简锋不一样，他是於勤未来的大舅子，是工作上合作过的人，有些事情，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和对方说清楚。

张拓没什麽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於勤见状，不明所以，他虽然关心朋友，但也不喜欢干涉对方的决定。何况，两个都是他很重要的亲人，能成为朋友不是更好吗。

於勤装作很忙的样子，急匆匆的先走了。他要去找亲爱的温柔的善良的小敏哭诉一下，以抹平内心的伤痛。

张拓和程简锋对视了一眼，也慢慢往外走。

北方春天的夜晚，寒冷而干燥，无数看不见的细小颗粒随著风的节奏漂浮著。张拓走出购物中心的大门，顿时打了个哆嗦，随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程简锋见状，不露声色地走到张拓的一侧，高大的身躯为张拓挡住了大半的风尘，张拓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点。

程简锋的身体大概特别好，在10度不到的气温下，也只是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西装外套。走著走著张拓发觉程简锋离自己的距离似乎太近了，对方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自己的皮肤上，更让他感觉周围环境的寒冷，想要贴近身边温暖的来源。

这样可太糟糕了，他想。不能忍受温暖诱惑的人，怎麽能在寒夜中行走呢？所以张拓停了下来，他决定和程简锋道歉，然後自己打个车回家算了。对方想怎麽样，就随便他吧。

“我要向……”

“对不起……”

两人几乎是同时张嘴。

张拓好像发现了什麽，抿紧了嘴看著程简锋。

“对不起，那天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终於说出来了，程简锋的声音里藏著不为人知的轻松感。这道歉可以说成是为了他在厕所里搭讪张拓的事情，作为一个同性恋，他深知在厕所里被男人搭讪时隐藏在语言之下的暗示，虽然自己当时确实是情不自禁，但这份贸然给人的感觉一定是非常不好的。

同时也要为自己之前偷听张拓和於勤对话道歉，更是为了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他，程简锋，决定从今天开始追求张拓。他会好好照顾他，也会保护他，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第十四章 直男就是肤浅！

“唐突？”张拓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冷。在不知道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尽量少说话是非常重要的。

“你，请你相信我。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要……我不知道怎麽说，我绝对没有想要搭讪的意思。不，我是说我没有想要在厕所跟你那个……”程简锋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麽了，张拓更是被绕得糊里糊涂的。

“你说你在厕所，跟我搭讪？”张拓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轻声问道。

程简锋有点著急，苍天可鉴，自己就算搭讪，也绝对不是那种想法啊！可是他怎麽才能说清楚呢，“不……那时候我不是在跟你搭讪，我只是，我那时候还没做好搭讪的准备呢！”

张拓看著程简锋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突然有些好笑。看起来那麽稳重的一个人，怎麽连话都讲不清楚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搭讪啊？”

这时候的张拓，没有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情绪，说话就微微带出一点调侃的意味来。程简锋听了，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张拓一直是有些冷清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可是刚才他居然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不行，我要冷静，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了。程简锋定了定神，用自认为特别温和特别稳重的语调，说：“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人。那一次我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话，现在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吧？”

程简锋在职场上拼杀多年，就是用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谈判桌上无往而不利。面对喜欢的人，他也不自觉地摆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态度，满心欢喜的以为对方会和他来一个心灵的碰撞。

有一种幼稚的小男生，他们总喜欢去关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今天穿了什麽衣服，又或者扎了个什麽辫子，然後跑到她们面前去嘲笑她们。张拓说不清自己之前对程简锋各种拐弯抹角的关注和迁怒之外，是否还有一点点莫名的期待，或者期待程简锋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偷偷摸摸地看他，期待程简锋也在拐弯抹角的暗示著自己什麽。

但是，在这一刻，对方的高傲中带一点模式化的笑容狠狠刺伤了张拓的眼睛。对方只是把你当成一个不小心遇到的朋友的朋友，也许你们之前产生了一点儿小小的误会，现在人家大人有大量，不想和你计较那麽多了，就酱！

张拓觉得非常羞耻，原来那些心思阴暗的怀疑，小肚鸡肠的计较，其实都是来源於自己的臆想而已。他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看吧，张拓，其实你才是那个思想狭隘的神经病！你以为人家对你的偷窥耿耿於怀吧？人家是直男，你知道什麽是直男，他们只会喜欢女人，只会和女人上床，只会和女人过日子，就算看见你的！体也和看见一块抹布没什麽两样。你以为你们之间会有什麽，别闹了！

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张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想什麽呢，我都不记得那天发生过什麽了。我误会你什麽了吗？”

程简锋很高兴，他就知道，张拓和自己认识的那些只会胡搅蛮缠的男孩子都不一样，看人家，多麽豁达，多麽随和啊！“不，当然没有。”

张拓耸了耸肩，兴味索然。程简锋温柔的声音和散发著温暖的肉体依然近在咫尺，那和自己又有什麽关系呢。他低著头，缓缓迈步。

程简锋还沈浸在成功取得心上人原谅的兴奋心情中，一双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见张拓一声不吭地向前走，立刻也跟了上去，他要趁热打铁，在张拓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没问，你住在什麽地方。”了解一个人，从他的生活开始。

“嘉园小区。”这是干什麽，真准备和他一块儿走回去啊，没病吧大哥？

“这麽巧，我住的地方离你们小区就过两条街，整好顺路。”程简锋完全听不到身边一脸纯洁的青年的内心OS，能跟张拓一起在夜空下漫步，太浪漫了有木有？

“哦，那还真是太巧了。”张拓不感兴趣的随便应了一句，程简锋住在哪里关他什麽事，就算住在隔壁，自己也不能半夜凿墙去把他给强了啊。

“对了，上次的照片你同事发给我了，拍得真不错，你摄影学了很久吧？”

“嗯，到现在为止，有十年了。”张拓的语调平平，没有太大的起伏。

程简锋算了一下，张拓和於勤是同年：“这麽说来，你大学学的是摄影专业了？”

“不，我是学平面设计的。”凭什麽当摄影师的就一定要学摄影？你知道摄影系一年的学费是多少吗？

“所以你是自学成才吗，那你天分一定特别高。不瞒你说，我以前上大学之前，一直都以为自己会去读中文系！”

“不，可以算是相关专业，转起来不算太难。”张拓有点烦躁，居然还是个文艺男青年。拜托用你细腻敏感的神经感觉一下，我真的不想聊天！

“你太谦虚了，我看你拍的照片都特别好。”程简锋很开心，自己又多了解他一点了。

张拓以为他说的是上次自己给他拍的照片，当时就被他的无耻震惊了。没见过这麽拐著弯夸自己上相的，张拓没忍住，暗暗地讽刺了一下对方：“你看过我很多照片？”

没想到程简锋居然爽快的承认了，“嗯，我关注了你的微博和Insgtagram账号，你拍的模特，感觉都很有特色，很美。”

张拓挑起一边眉毛，神色怪异地看著程简锋。他们杂志的模特一个个都是浓妆加上大柔光，就这还不够，哪次不是让修片返工四五次P得连爹妈都认不出来才让他们发的。程简锋居然会觉得好看，直男都那麽肤浅！

程简锋却对张拓的鄙视毫无察觉，他还在脑海里绞尽脑汁地想要怎麽赞美对方的作品。张拓拍的都是女人，可是，他真的欣赏不来啊！如果能够现场求助就好了，他要问问那群损友，对女模特的性感照有什麽感想。

张拓看著程简锋一副出神的表情，特别不爽。喜欢看就喜欢看呗，每年定他们杂志的人，哪个不是冲著杂志上那些长得跟女妖精一样的人去的。但是程简锋好歹英俊多金，够得上唐僧级别了，站大马路上YY著女妖精流口水，丢不丢人啊？一时也懒得理他，埋头向前走。

就这样，一个懒得开口，一个沈浸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里，走到了张拓居住的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