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逐
作者:尽余杯
时间:2022-12-30 01:05:48
标签:狗血 双向暗恋 甜虐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低声恳求。
姚亦清虽然一脸为难,回答得却很真挚,
“不是阿姨不同意。目前这一阶段的药,副作用很大。云逐嘱咐了我好几次,让你等过了这一阵儿,等他好些了,再过来看他。
你就听他的吧,让他安心点儿,也别让阿姨为难。”
“好,如果他想,那我就等。”
*
姜浔浑浑噩噩走到自己的二手皮卡前。
田云逐坚持让他离开,姚亦清也一再催他回去,回程的汽车就停在自己眼前,可是姜浔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离开。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刚刚的那一抹笑紧紧扯住,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抽筋剥骨。他不觉得疼,只是难以言喻的心烦意乱。
姜浔坐进车里,点燃一根烟,在动荡的烟雾里把刚刚拿到手的那封信打开。
姜浔眯着眼睛,耐心地等尼古丁发挥效力,等眼里的刺痛稍稍缓解,大脑恢复运转,才能去思考眼下的问题。
带着点点猩红的烟灰不小心落在信纸上,姜浔急忙用力把它们抖开。他把田云逐给他的信从头到尾重新又读了一遍,那些模糊抖动的字眼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浔哥,我好像还没正式对你告白过。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我才鼓起勇气,想想就觉得很没出息。但好在你一直都在,从我心里那个像梦一样的一个影子,货真价实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
大学入学不久,我就从学校论坛上看到了你的照片,还有关于你和我的那个帖子。用现在的话说,我就是头脑一热跟风磕了我们两个人的cp。谁承想这一磕就磕到了现在,磕到了千里之外的漠河。
你总是遗憾自己开窍太晚。在这方面,虽然我确实领先你一步,但是仍然摆脱不了遗憾。我遗憾的是,自己没能再早一点鼓起勇气。
那时候喜欢你的人很多,我甚至不敢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喜欢。
可是我又远远比其他人幸运,至少现在还能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喜欢。
我喜欢你,浔哥。
爱是一辈子的相守和互相奔赴,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说爱。
但我希望,你能再偏心一次,把这个机会也偷偷留给我。等我有一天,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开口对你说,
我爱你。”
夜幕中,病房是这座冰雪小城方圆几里之内唯一称得上高大的建筑。人们都说这里远离尘嚣,岁月静好,不远万里奔赴而来。殊不知,哪怕遥远到位于国境线的最北端,这里还是不能免俗,远远摆脱不了肩膀上沉重的负担,和那些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无力挣扎。
姜浔的目光向上,抬头去看夜色中耸立的庞大黑色楼宇。目光一一滑过那些透着光亮的窗,停留在田云逐住的那间病房上。
只留一道缝隙的窗帘后面好像有人偷偷等在那里一样,一触及到他遥遥投来的目光,立刻把窗帘拉开了半边儿。
玻璃上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立刻清晰了几分,消瘦高挑,身体向前探着,摇晃了一下,一张脸几乎要贴到冰凉的玻璃上。
姜浔那双深陷的眼睛终于被填满了,再也不是空洞虚无的,迷蒙的灰色重现清透的色泽。就连灵魂也安然归位,摆脱了无力挣脱的牵绊和拉扯。
姜浔猛地开门下车,站在烈烈风中。
他们两个人,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站在低处,面目不清,目光在夜色里无声碰撞,拼死纠缠,却谁都不舍得离开半步。
田云逐对姜浔挥了挥手。
姜浔也同样伸长手臂回应他,仿佛看到了田云逐脸上灿若星辰的笑容。
可是很快,田云逐身旁又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扶着他缓缓从窗口挪开,把窗帘一下子拉死了。
姜浔没有急着离开,一直用在低温中逐渐冷却目光守着田云逐的那扇窗。直到窗口的灯光熄灭,他才拢紧大衣领口,从后备箱翻出一个户外强光远射手电筒。
对准田云逐病房的位置,高举手臂,来回摇晃。
病房的床头灯,开开关关,闪烁了三次。
没有一句多余的承诺或约定。这黑夜一隅发生的不为人知的小小一幕,制造出的小小心安,旷日持久,足够支撑他们坚守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刻。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八点钟,不管有没有成功探视,姜浔都会准时开车来到医院楼下。
他总会耐心地等,直到晚间查房结束,病房灯光熄灭,再对准位置摇晃手里的远光电筒。
一二三,他在心中默数,直到田云逐的窗口透出闪烁的光亮。才像完成了某种神秘的仪式,面色平静地驱车驶进这一个安稳的良夜。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不太顺,不过后面马上迎来一波甜甜的日常,离完结又近了一步~
做梦都想上一次每周强推,可希望越来越渺茫,努力写好自己的吧,加油!
第109章 转机
年关将至,人们总喜欢在深冬的末尾回首一年的四季轮回,但更多时候的只是收获了一把虚度的岁月。可姜浔却实实在在收获了满满一大瓶情书。
艰难度过了对新药的适应期后,那些啃噬着鲜活生机的疼痛,呕吐,终于随着持续的高热,在濒临窒息的某个临界点,突然快速消退下去。
像种子一夜萌发,候鸟展翅返航的某个讯号。田云逐从不分昼夜的昏睡中渐渐苏醒,精神也一天好过一天。
也正是因为这样,破天荒地,田云逐的探视时间被允许延长了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脸上很应景地浮现出临近过年的洋洋喜气。
这天,姜浔带着奶奶来医院复诊。也许是意识到了姜浔最近的消沉,姜奶奶强打精神,最近的状态一直不错。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特意熬了雪白香浓的鱼汤带到医院里面。复诊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让姜浔领她到田云逐的病房去探视。
轮到姜浔进去的时候,田云逐正坐在病床上,支着小桌板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
姜浔一进门,田云逐就像是一只不知饕足的小动物,嗅到了更加令人垂涎的猎物,只顾停下动作盯着他不放了。
“奶奶检查结果怎么样?刚才光听老人家对我嘘寒问暖,我都没有插嘴的功夫。”
姜浔不动声色地帮他把有些歪掉的小桌板扶正,抽出纸巾把不小心滴在桌面上的汤汁擦干净。
“挺好的,托你的福奶奶最近头脑清醒,整天琢磨着做什么好吃的给你送过来,精神头儿也很好。”
“那就好。”
田云逐终于低下头,又舀起了一勺汤,朝姜浔的方向递过去,
“这汤真的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姜浔摇摇头,
“算了,让她老人家知道我抢了她辛辛苦苦给你熬的汤又得不停念叨。
因为你我都失宠了。”
这句话不像是姜浔会开的玩笑,他脸上松弛的笑意也让田云逐觉得有些不适应。他们有多久没想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了?哪怕只是随便谈着不咸不淡的日常,这种记忆几乎被有关病房的惨痛画面彻底覆盖掉,变得模糊又陌生。田云逐边喝边想,甚至忘了把这场难得的对话继续下去。
“小心撑着。”
见姜浔已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按住他继续舀汤的那只手。
田云逐用嘴含住勺子,挑起眼皮,讪讪地看他一眼,
“每次胃口好的时候你都这么说。”
田云逐这么说只是不甘示弱,只是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听从姜浔的指令,乖乖服从之前随便说点什么。但凡他能稍稍体会到每一次自己因为吃多引起难受发作的时候,姜浔所承受的自责和痛心,一定会对这种没心没肺的责备口吻深深懊悔。
姜浔不清楚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身体前倾,当真心平气和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好,以前怪我。不过至少现在稍微留点肚子,想想过年想吃什么?吃得太饱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田云逐睁着黑漆漆的眼睛重复了一句:“过年?”
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交织着苦涩与甜蜜,被孤勇悸动不断驱使,无畏波折,又被疼痛和虚弱牢牢困的一年马上就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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