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告白
宋橙全部打上对勾,预备删掉的时候,顿了一下,呼吸停滞地点开了一封来自于另一个人写的最近的邮件,那也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
果然还是老样子,谩骂还有无休止的牢骚,是啊,她嘲讽地想自己怎么能奢望从这里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呢?早在她出国的时候,那个人的消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只会越飘越远。
然后再次打上对勾,全部删除。
没有人陪她,宋橙便不想去二楼的用餐区吃饭,行李包中还有她在医院没吃完泡面,宋橙将它打开来,烧了一壶开水,面在泡面桶中打着圈圈旋转,细碎的葱花在上面飘着,味道飘了出来,引着她肚子中的馋虫出来。不知是看哪个网站上说的,你想吃东西,你喜欢的味道,并不是因为你在怀念,而是因为你肚子中的细菌在怀念,你所吃的东西都是为了满足你肚子中的细菌。宋橙觉得不是,就像此时此刻她真的想吃确实就是一碗泡面。它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带给她的是最熟悉的味道。
宋橙高中时成绩很不错,那人也很不错,但作为高三年级的学生,时间生活都是很紧张的,常常很多人在午饭时间从开水房打了一壶开水,泡上一碗泡面当饭吃。每当这时,教室里便会飘荡出泡面的香味,这香味各式各样,弥漫进了走廊里校园中,老坛酸菜,红烧牛肉,香菇炖鸡,酸汤肥牛,有太多太多的品种被他们吃过。
宋橙是其中的一员,他也是。宋橙与那人的座位很临近,那人每次都会提四个水壶去开水房,带回来的开水总是和他们分享,她帮同学们撕开泡面包,他就在一旁添水。宋橙喜欢吃酸辣口味的,他也是,有时宋橙会帮他带,有时他会帮宋橙买。宋橙回忆起来当时他们的情愫就是这样模模糊糊在泡面中诞生的,然后幸运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宋橙记得高考过后班里面有的人哭,有的人笑,有的人撕书,有的人卖书。他和几个同学一起聊天,在聊以后去哪所大学,或是趁着假期去哪里好好放松一下。宋橙就在旁边看一本武侠小说书,它是她同桌私藏的,正看到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飞来飞去,打来打去。其实宋橙的心思也并不在书上,耳朵直愣愣地竖起听着他们的谈话。有的人说他此生与清华北大无望,有的人说他要去西藏看布达拉宫。话题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他身上,有个人问,“你呢?”
他却并不说话,他原本是坐在宋橙的桌子上背对着她,可他却突然转身过来一把将宋橙手中的书抽走,带着笑,“你要去哪所学校?”
宋橙抬头看他,阳光就在他的身后洒下来,给他轮廓修饰的分外好看,这一看后来便怎样都忘不了了,宋橙如实回答,“我还不知道,应该是在本省吧。听说A大不错,它的前身还是我妈妈的母校,我想去那里上学,不知道成绩够不够得上。”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上的,唔,A大不错,我联系的一个学长他是在外省上的学,现在是越想越后悔,每次回家都要坐火车坐好久,他说若是将来决定回老家的话最好是在本省上学,不然从外省回来谁也不认识,没有交际圈,连个说上话的人都没有。A大很好啊,全国排名也在前十的,我也要上A大。”
在宋橙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男生,他很厉害,老师提问他的时候,他会详细地解答出来,并且告诉他们这个例子可以在书中的哪一章哪一页翻到,这种情况屡次发生,他的威名甚至传到了外班级里,常常有女生把他当做外星人来围观,宋橙也很佩服他,因为她总是迷迷糊糊的,肯定做不到他那样。宋橙心想别胡思乱想,他今天有些反常,一定是高考结束,大家都太过兴奋了。
他又问,“那你要学什么专业呢?”
宋橙总觉得他的话是故意说的,因为他望着她的眼神里面闪着不一样的东西,宋橙并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这让她更想要知道他的打算,所以宋橙盯着他假装很平常的语气,
“这个我确实没想好,你呢?”
他看着宋橙,一字一句道,“我要去学金融。”
有门扶手打开的声音,回忆戛然而止,宋橙伸着脖子从厨房往外看,是先前在泳池边抛弃她的冶霖。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脸上看不出喜悲,正在拔弄着花的叶子,见宋橙伸了个脑袋给他,他显得一副受惊的模样,然后疑惑地看她,“你在吃泡面?”
宋橙点点头,捧着泡面桶出来,绕着他转,拿起叉子吸溜一口。冶霖连忙走到一旁,颇有些心疼地查看他的衣服有没有沾上泡面的汤水,见没有松了一口气,又将玫瑰放在茶几上,顺手拿起房间电话,等待的时候指了指花,“送你的。”
宋橙将泡面放在茶几上,随手好奇地拿起花上放置的小卡片,“ Amour, tu est ma vie sans regret décision, partout dans le ciel, les étoiles sont j’ai regarder vos yeux”。这间隙,冶霖已经快速地向着那边点了份餐,宋橙对他晃了晃小卡片,幸灾乐祸道,“我离开时见你和她聊的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花竟没有送出去吗?”
“可能是我的魅力确实下降了,又或者是我送的卡片太露骨了些,被人给拒绝了,我现在心灵很受伤,急需要食物来填满。”
宋橙连忙将那卡片一丢,使劲地拍着自己的手,有些嫌弃的感觉,“你写的什么?”
冶霖暧昧地冲她一笑,万种风情绽放,用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宋橙嫌恶地咦了一声,将玫瑰花的包装拆开拿剪刀剪去多出来的枝干,将它四散着插进房间的花瓶中,低头嗅了,这花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抬头的一瞬间的她突然想到她出院的时候冶霖才给她带了一支玫瑰,这刚认识的女性就大手笔的送了一大捧,她在心里鄙视着,精虫上脑!
冶霖躺在在沙发上随意调换着台,待宋橙整理好一切时,踢了踢他的脚,冶霖将腿收回了些,给她留下位置。宋橙坐下来左右竟没找到她的泡面,她看了看冶霖,他连眼角都没扫到这边,她疑惑地起身走进开放式的厨房,上面她撕开的调料包还扔在操作台上,她又转了一圈屋子,没有。她吃过了?没有吧,宋橙记得她把泡面放在茶几上就去拿剪刀了,可茶几上没有。她摸了摸肚子,平坦,没有饭存在的迹象。
“你站的位置真好,正巧将我的电视挡住。”她一瞧,可不吗?她就站在电视前面区域的中心,她起步挪开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冶霖忍不住,“你找什么呢?”
“我的泡面,刚才还在你面前放着的。”
“哦,你怎么不早说?我把它扔垃圾桶里了。”冶霖用脚从茶几下推出来一个垃圾桶,她的泡面冒着热气躺在里面,上面清翠的叶子在向她哭诉主人无情的抛弃,冶霖无辜道,“我还以为你吃完了,所以把它扔掉了。”
“我就吃了两口,同志。”宋橙指了指躺在垃圾桶的泡面,汤这么满看不出来吗?
“泡面多没营养,我叫Room Service送了餐过来,你陪我一起吃。或者你可以放弃海鲜大餐,再泡一碗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