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
作者:花曳
时间:2022-12-30 15:16:44
标签:花曳
詹智尧不吭声,埋着头,双手先是规矩的搁在腿上,很快畏寒似的,夹在了膝盖之间,一动不动。
“你什么时候,把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跟墨陆说出来的?”秋风从墨蓝镶银丝的窗帘挤进来,沁凉,也醒脑。
“高中。墨陆高中毕业放榜那天。”詹智尧咽了下口水,从厉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长睫和小巧的喉结:“知道他考得不错,我晚上请他吃饭,然后说的。”
“别他妈挤牙膏似的!”厉戎突然怒了,狠狠摔掉烟头,火星四溅,吓得毫无防备的詹智尧浑身一哆嗦,惊恐的侧望,下意识的远离。
厉戎压了压火气:“你把整件事前后串起来说完,这样问一句答一句我听的累。”顿了顿又补充:“就从出事那天晚上讲起。”
“好……那天晚上,我请学校领导吃饭。因为我学历不够,领导提点,说要本科学历,以后说不定会有编制。我一个合同工,有今天没明天的,听到这样的好事当然要拼一下……哦不说我的事儿,抱歉。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送走领导之后,回宿舍以后接到他的电话。他也不说话,就一直哭,哭的很绝望,让人心碎……我特别着急,问他又不答。后来我让他乖乖回家,有事明天说,他不肯,说要来我宿舍,不敢回家。我当时大概猜到,肯定跟你有关系,就去接他。他打车过来,下车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我问他喝了多少酒,他说记不清了,大概一瓶二锅头,还问我为什么不醉,为什么还会觉得疼……没说几句他就睡了,后来你就来了。我们三个都喝了太多酒,不太理智……第二天,我是被年级组组长敲门叫醒的,组长看到他在我宿舍,脸都绿了。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还试图解释,一个学生,跟朋友庆祝喝多了,不想回家……结果组长指着我鼻子狠狠骂了我一顿,让我自己去跟校长解释。后来我才知道,你把我的大字报,贴到了校门口……我被学校开除了。他爸妈知道这件事,再不敢让他跟我见面,我也没脸去找他。他后来试图找我的,电话我都没接……只是我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就找了几份家教兼职什么的,远远看着他……后来是他高三那年,有一天我实在太难受,给他发了条短信,只是简单的问候。他打了电话过来……我们又重新联系了。他考上了A大,我请他吃饭庆祝,跟他,跟他表白。他说忘不了你,等你出来。他说答应过你,好好学习,等他成人了,再说喜欢的……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我忍不住……那时候我看到他的苦,就像看到我自己。我就说,我等他十年,如果他跟你成了,我祝福。如果真的不行,我想求个机会,跟他好好过日子,平平淡淡的……我把家里地址告诉他,就是你们拆的那处房子,之后再没打扰过他……他很优秀,他太优秀……其实我等的很绝望,就那么吊着,看着他越来越好,会发光的太阳一样。而我汲汲营营无所作为,配不上他……”
房间里的空气因为男人断断续续的娓娓陈述而变得压抑沉闷,哪怕只是最简单的铺陈,都因为时间的叠加而变得沉甸甸的,令人呼吸不畅。
厉戎手边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的堆了七八根烟蒂,那些火星和灰烬一正一反,仿佛都落进了厉戎的眼里,风化成枯骨。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好久的缄默,时间的流逝那么慢,又那么快。
“你连墨陆的名字都不敢提?”厉戎盯着詹智尧的侧脸:“心虚?还是忏悔?詹智尧,你为什么会喜欢墨陆?只是因为你们是同类?我要听真话。”
陷入回忆而显得有些恍惚的男人眨眨眼,等到回过神的刹那,表情一下就变了,无比微妙:“他那么好,谁会不喜欢?”
“老子就拿他当弟弟。”厉戎咬牙,眯了眼:“即使如此,不妨碍我知道他是个零。你呢?詹老师,需要我去调查一下你的前男友吗?两个零一起过日子,你当我是个傻逼吗?”
詹智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怒交加:“我乐意!”
厉戎嗤笑,字字剜心毫不留情:“所以,墨陆根本不可能回应你。我当年还真是错怪你俩了,呵……如果是这样,那我试着推测一下,詹老师喜欢——”
“我!”詹智尧双手握拳,骨节嶙峋的突出:“我当年被前男友打怕了,根本不敢再碰触感情好了吗?我就是觉得他脾气特别好,跟他在一起有安全感,所以,所以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
“骗子。”厉戎轻蔑的斜睨着外强中干的詹老师:“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感兴趣。你愿意懦弱的逃避,自我催眠去撒谎,跟我无关。”
詹智尧语结,不过轻微塌下来的肩膀也泄露了他松口气的结果。
“时间不早了。”厉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机械钟表,快十一点了:“詹老师安心养伤吧,也算给我个机会一尽地主之谊。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从你那处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手机也丢了。你要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瞿助理提,让他买给你。还有问题吗?”
这一晚上的对话弄的詹智尧心神俱疲。当下摇了摇头:“暂时没了,谢谢。”
厉戎站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到房门口,回身的功夫,刚好跟过来送客的詹智尧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厉戎伸手,几乎没用什么力气的捏住对方的下巴,拇指暧昧的摩挲着光洁的皮肤:“詹老师你是聪明人,求人的诚意,你心知肚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呵,矫情就没意思了。嗯?”
……………………………………………………
下午快一点半的时候,瞿扈匆匆赶回别墅,给詹智尧送了一部手机过来,连老号码都贴心的弄好了,直接开了SIM卡,开机就能用。
詹智尧疑惑又不死心,问瞿扈,是不是自己的证件什么的,还是从老房子带出来了?瞿扈口风严得很,什么都没讲。只说戎爷交代了电话的事儿,别的一推三六五。
临出门的时候,瞿扈又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扭头叮嘱詹智尧。
戎爷晚上回来吃饭,说是请詹老师品黄酒吃大闸蟹,好好待客。
瞿扈走了,詹智尧就窝在自己房间里,不想看电视又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只好开了手机,看看这些天有没有什么事情。
再正常不过的,除了一些贷款开票的垃圾短信,没人找他。
隔着一道房门,走廊里传来那对双生子掩不住的快乐语调,尾音都轻快的上扬着。
“戎爷晚上回来吃饭,太好了……”
“哥哥你不是最喜欢吃大闸蟹么?戎爷还是惦记着你的……”
“不可能,戎爷说了,十天之内我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外面的声音陡然变小,依稀的窃窃私语。
“……求求他……心软……会的……”
然后,没一分钟,房门那里就传来了扣响,轻微而谨慎。
詹智尧走过去,迟疑了一下,拉开房门,客气的微笑看着门口一双漂亮的少年:“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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