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飞舞
作者:公渡河
时间:2022-12-30 15:21:49
标签:公渡河
妞妞的头撇到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
何其继续道:“再加一包小熊饼干。”
妞妞的下巴向上抬了一点,但仍然一言不发。
“还有张君雅小朋友~”他又哄道。
从何其的角度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但还是没有把头转过来。
何其说:“你再不原谅我,不让阿衍跟你玩了哦。”
妞妞终于肯转过来看他了,她委屈道:“阿衍哥哥又不是你的,他想跟妞妞玩就会跟妞妞玩。”
何其作出一副十分肯定的表情,道:“阿衍哥哥当然是我的,我叫他跟谁玩就跟谁玩,不信你问!”
邢衍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笑了,妞妞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问他:“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会不跟我玩吗?”
“当然不会,”邢衍摸着她的脑袋温柔说道:“何其哥哥是开玩笑的,他怎么会舍得让你自己跟自己玩。”
何其在旁咕哝了一声:“你这说法好恶心,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邢衍转过头来,小声地回他:“我说的没错啊,你当时……”还没等他说完,这边何其已经走到零食区的货架上拿了几包薯片了,他把小熊饼干放进妞妞怀里,并嘱咐道:“一会儿结帐了才能吃,不能着急。”妞妞一看到零食,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连带先前对何其的怨气也一并消失了。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上一秒还在为一件事委屈,下一秒仅仅为了一包零食就能原谅一个先前伤害过她的人。真好,邢衍不由得感慨道。
何其站在零食架前还不时问他们俩个想要吃什么。邢衍说什么都可以,他由小到大还没吃过多少膨化食品,对于他来说货架上每样商品都是一样。而妞妞在车里则一直叫着张君雅小朋友,邢衍问那是什么,何其回他是一种台湾的零食,在大陆卖得特别火,连小孩子都知道。他在零食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张君雅”,几乎快放弃了才在进口区找到。何其一边把它递给妞妞,一边小声嘀咕:“怎么这玩意儿也放到进口区?”
邢衍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推着车在后面跟着何其走。妞妞在车里抱怨东西快把她淹没了,何其找了一辆空的购物车,把她抱了进去,然后推着她往前走,放零食的车子自然就由邢衍来推了。
在洗浴用品区,何其还转过来跟邢衍说两个大男人在这方面还蛮省的,以前他宿舍有个汉子从洗头到洗脚,一块肥皂全包了。他还算好,懂得分辨哪些是洗头的那些是洗脚的。他在货架上随便拿了一瓶沐浴露放到邢衍的车里,又买了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满满的,两个人推着车来到了收银台。
妞妞在车里差点睡过去,还是何其将她抱起来吧她交到邢衍怀中,她才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打起精神问邢衍:“要回去了吗?”何其一边将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看了看挂在收银台上方的LED数字钟,心想一点多了,妞妞的午睡时间到了,还是早点带她回去比较好。
他正要转过头来要邢衍先把妞妞抱回去,自己结完账一会儿就回去,妞妞已经挂在邢衍身上揉了揉眼睛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指着立在收银台的一块看板问邢衍:“这个字怎么念?”
邢衍歪着脑袋看了看,横竖左右他只认识旁边的“耳”,于是不大确定地回道:“耳?”
现在超市的人少了很多,这边收银台只有他们这一个队伍。一边不停扫描商品的收银台小姐工作之余瞟了他们一眼,见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不认得那个字,不禁轻笑了一声。本来在忙的何其听到这一愉快的笑声,不由得也转过头去看他们,只见邢衍和妞妞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一块看板,两人在小声的辩论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定是悬赏!”妞妞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上面写悬赏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人,看到的拨打电话9855XXXX。”
“我觉得不像。”一米八的邢衍认真的说:“这上面大概写的是广告,可是怎么没有商品的图片?”他抱着妞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块看板。
妞妞抱怨道:“阿衍连名字都不会写,怎么会看得出上面写了什么?”
邢衍回她:“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啊,简单的字我也看得懂,不要小瞧了我!”
何其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叹道:“简单的字都看得懂,怎么会看不懂招聘广告?”
收银台那边又传来一声轻笑。
邢衍盯着看板用力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招聘广告?招聘什么啊?”
收银台小姐已经把商品扫码完了,何其在忙着付款和把东西装到袋子里,暂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把两袋子的零食日用品放入购物车内后,何其转过来对邢衍说了句走吧。后面开始排起了队伍,邢衍才从傻愣中回过神,抱着妞妞走到何其身边,跟着他向出口走去。
两个袋子中有一袋是买给妞妞的零食,剩下的一袋才是他们自己的。走向门口的途中,邢衍明显感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妞妞把两条手臂往他怀里钻。是不是超市的冷气开得过大了呢?他这么想到。走到了门口,看到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外头站满了不愿离开的人们,这才知道,并不是冷气的原因,而是外面下雨了。
透明的帘子隔住了他们与阴沉的天空,瓢泼的大雨仍在猛下,被雨留住的人站在门口看着天空。道上已经被淹了,车打着雨刷缓缓开过,车轮碾压水坑,只推开了一圈的波痕。
何其从公文包里拿出他新买的黑色折叠伞,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势,默默地顺手把伞放进了没绑好的购物袋里,和买来的零食放在一起。他回过头来跟邢衍说等雨小一点再出去,邢衍点点头答应了。妞妞在他怀里吵着说要看雨,邢衍将塑料帘子掀开,抱着妞妞走了出去,和外边等雨停的众人站在一起。由于超市不允许把购物车推出去,在门口设置了一道障碍,何其只好在里面等着。妞妞指着雨幕不知道在跟邢衍说着什么,从透明的帘子往外看去,这两个人真像一对好父女。回忆起妞妞父亲的脸孔,何其的心中不由得感慨,那样的男人居然生得出这样长相可爱的女儿,虽说性格不算乖巧,但远比同龄的小孩懂事得多。相比起真正的父亲,邢衍看上去实在好太多了,一身的廉价地摊衣服与超市九块九人字拖鞋也丝毫没有掩盖住的高大英俊,深邃的五官,忧郁的眼神,即便顶着一个劳改犯的发型,站在人群中也有小姑娘多看他两眼。
这不,何其刚才就发现了两道射向他身上的视线,只是邢衍忙着跟妞妞说话,没有察觉到。大概就算察觉到了也会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吧,他好像很不擅长被人看着,也不喜欢和别人有眼神上的碰撞,要是这时候突然有个陌生人上前搭话,邢衍可能会吓得不轻的瞪大了眼睛吧。这是交流障碍?人群恐惧症?他说他以前是钢琴家,还是开过演奏会的那种,应该蛮厉害的吧。这样的人,不是从小到大都习惯在别人面前表演了吗?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学会一首《悯农》就要在七大姑八大婆面前卖弄许久,那时感受到的恐惧还深深地刻印在他脑海里。开演奏会的钢琴家,那是个什么世界,何其一点都想象不出来。他是后面才知道他会弹钢琴的,要说对他的第一印象,那就是一头纠结的乱发几百年没洗过澡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乞丐,跟电视上那些穿着黑色燕尾服,高贵优雅地坐在聚光灯下弹奏美妙音符的根本不是一挂。这样的人为什么落魄流浪,他更加想象不出答案了。难道是因为无法面对人群,当不了钢琴家了,所以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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