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晚餐
呵,许巍,邱池生前最喜欢的歌手,“曾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他的唱片是邱池的宝贝。每张专辑都买,车里听,家里听,写稿的时候听,做饭的时候听。
邱池曾经写过:“玉米面馍馍这种食物如同许巍的音乐一样纯粹,宽广,简单。玉米面承载着甘甜的谷物香味,越嚼越香。就像许巍的音乐:吉他贯穿所有作品,前奏间奏尾奏,看似简单,但回味无穷。每次吃这种食物都能感受到简单的快乐。每次听这样的音乐都觉得心神清亮。”
张宇莫望着赵逸兴的后脑勺,不禁猜想:“这会不会是他的救赎之旅?”
张宇莫和邱池只相差一岁,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张宇莫硕士毕业后在本地一所大学找到教职,同年邱池和赵逸兴结婚,定居在同一个城市。
邱池当时坚持要回到家乡生活,赵逸兴尽管一起搬来,但是总觉得不甘心。
毕竟城市小,工作机会也有限。赵逸兴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工程师能找到对口的工作不容易。他又不想考公务员,去大学教书也没兴趣。晃悠了半年,遇到现在公司在本地开设分部,同时兴建工厂。逸兴作为这个分部设计处招聘的第一批工程师入职。
这时候逸兴的生活才找到归宿。逸兴很少参与邱池周末的探亲访友活动。无论是探访父母还是和朋友小聚,赵逸兴都没有兴趣参加。因为他”工作忙“。
邱池对于赵逸兴的冷漠也心存愧疚。毕竟是邱池坚持要搬回来,赵逸兴被迫连根拔起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心里有不痛快的地方,她可以理解。
邱池每年带孩子出去玩赵逸兴一般也不参与,他要攒着假回家。他一直不把这里当作他自己的家。
赵逸兴对在天尽头的额济纳前旗一点兴趣都没有。荒凉的戈壁滩尽头几棵枯树,赵逸兴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他喜欢山清水秀设施健全的度假酒店。邱池却嫌这类旅游区太商业化太浮华,完全不能放松。
在这个时候赵逸兴自己提出去额济纳,他心里想补偿邱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了几天,发现有些回头客了。终于不像是自言自语
第9章 额济纳前旗(下)
张宇莫看着他的后脑勺,只能自己揣测。以前周末张宇莫去邱池家串门,逸兴都很少出来跟她打招呼。自己关在书房里上网、打游戏、读修仙炼丹的小说,时不时隔着半个房子冲邱池喊:“小池,给我倒杯水!”
两家人约着一起出去玩,赵逸兴更是经常缺席。张宇莫都不记得上一次逸兴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是什么时候了。邱池辞世之后张宇莫原以为逸兴会彻底搬回江南去生活。没想到他并没有搬家的意思,反而和邱池以前的亲戚朋友走的更近了。
宇莫从来没料到赵逸兴会定期拜访舅舅和舅妈(邱天舒和张咏梅),宇莫更没想到他答应萧亮和自己去自驾游。
抵达额济纳胡杨林公园的时候恰好是傍晚。夕阳如血,半边天殷红。这时候的胡杨叶全变成了金黄色。满树的金黄,既有融夏花之灿烂、秋叶之静美于一体。树影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目睹了多少沧桑变化。
来自全国各地的摄影爱好者似乎都聚集苍穹尽头的戈壁滩,架起□□短炮对着夕阳下的胡杨景观拍摄。快门声不绝于耳。
赵逸兴掏出手机给成缺拍了几张照片。俩人并排坐在弱水河边静静地看着夕阳晚霞。
张宇莫靠在萧亮肩膀上,默默的念了一句:“断肠人在天涯。”
萧亮紧紧的搂住了宇莫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角。
成缺划着手机里刚才拍的照片:“妈妈也是用手机拍,但是比你拍的好看多了。你怎么拍的人脸都是黑的?”
逸兴使劲儿推了她的脑袋一把:“下次你带个自拍棒吧。”
回程的路上,赵逸兴一上车就歪在副驾驶位睡觉,半张着嘴,脖子压在安全带上,居然还打呼噜。
萧亮和宇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像成缺这样的孩子,养三五个都没问题啊,一点都不吵。”萧亮说。
“那是你没见到她小时候。“张宇莫想起来都心有戚戚。
赵逸兴的冷淡态度让邱池对婚姻失去信心。当初是她坚持要搬家乡,使得逸兴闷闷不乐。所以她难免对逸兴有愧疚之心。
邱池原本打算丁克下去。只是,年初邱池外婆去世,夏天邱池发现自己怀孕。失去外婆后得到孩子,秋池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孩子出世彻底让邱池和她的前半生告别。
“半夜要起来喂三次,小池上个厕所都要抱着她一起去,要不然扯着嗓子哭,谁抱都不行,哭到妈妈回来才停。”张宇莫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是噩梦一场。
第一次知道护肤品当中,除了护手霜、护体乳还有护臀膏这种东西。半年后,邱池渐渐上了手,成为市面上婴幼儿用品的专家。就算约张宇莫出来逛街喝茶,她也不由自主的逛婴儿用品区,让张宇莫唏嘘不已。这位表姐以前最是洒脱,现在呢,张口闭口全聊孩子。宇莫曾经忍无可忍的怪叫:“除了你,谁关心你女儿穿什么牌子的尿布会红屁股啊!”
“成缺,你觉得这趟好玩吗?”宇莫跟成缺聊天。
成缺望着窗外茫茫的戈壁滩,一排一排的白色发电大风车慢慢的转动。“我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肯搬离大西北。”成缺转过头看着张宇莫,“这样苍凉的戈壁让我心胸宽广。”
宇莫没想到成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没料到九岁的孩子会感受到“心胸”这个东西。
“是吗?你心情好一点了?”
“胡杨林在这都目睹了多少代人更替了,它们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看在眼里。”成缺的目光依然在戈壁滩。
“可能植物感受不到悲伤和快乐。”张宇莫试图解读。
“宇莫姨妈,你说胡杨经历那么多,会不会已经看淡生死了?”
“也许它们更恋恋不舍呢,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烂的。”萧亮加入谈话,“它们也不豁达。”
“所以我放不下也情有可原。”成缺微微笑了笑。
张宇莫搂住成缺的肩膀,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成缺的额角:“哪那么容易放下。我也想念你妈妈。”
“我们一起长大,一到假期就在一起混。她小时候学习好,老帮我写作业。我还抄她的作文呢。”
“为什么大人小时候干过同样的事儿,然后反过来不让小孩做这类事儿呢?”
“你说抄作业啊?”
“是啊。我爸要是知道我抄别人作业肯定气死了。”
“呵呵,双重标准很正常。你经常抄别人作业啊?”
“也不算‘经常’。期中考试我抄我旁边张玲玲的卷子,结果你知道她多坏吗?”
“嗯?”
“她故意给我错的答案,结果她自己考了九十多分,我才七十几。”
张宇莫笑的眼泪都流出来。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就有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