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一叶扁舟》完结
再也找不出话题,郁波才离开,将洗脚水倒掉。张冰倒是被气得不行,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眼睛都不想闭上。如果不是夜里视力差,张冰真的会走到郁波的床前咬他一口,以解心头之恨。
他悄悄转进被窝,凑出枕头下面的手电筒,如抗日时期的地下工作者,又拿出笔、纸来。
张冰把被子的边角全部塞紧,不让一丝光漏出去。他借着手电筒的光,展开起皱的红格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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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野仙:
即使我们许久没有通信,但我想人的记忆是长久的,所有的回忆从来不会被丢弃,只会被放在不满尘埃的角落里。我想肯定会有一瞬间,你会记得我,然后带有深深的怀念,胸口微痛两三秒然后把我再次忘记。
不过这样我就满足了。
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曾暗恋过你。
具体什么时候,老实说,我不太清楚。一开始写信,我们互相都在倒苦水,我一边吐苦水一边塑造自己优秀的形象,什么奖学金被我拿去开饭店。最初我们只是简单笔友,我害怕你真的以为我有钱,问我借钱,在那个谎言后面,我加上“获得的金钱全部捐给希望工程,帮助那些没有爸妈的孩子重新获得温暖的家,至少没人两床被替换盖”。现在想想,你可能根本不信。反正最初,咱们的交流都挺虚假,靠着发泄口水维持联系。
可是,后来你的文风大变,总是各种大话套话。不过,这些话都是我看了十几遍之后的结论,是看腻的结果。不过当初,我读回信时,经常觉得感动,可崇拜你了。想必当时我的信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跪拜的情绪吧。
初中时,信笺是我和你之间的唯一频道,那时人生黑暗,所幸你的信是我唯一依赖的光。可是现在,我只能靠幻想维系,将信当做日记来写,只是冠以你的头衔。这到底算是境遇倒退还是自己变得坚强呢。
不过最近,我开始怀念初中时期。我住在教室,没有灯可以用。如果开了,一定会被门卫发现赶回家,只能露宿街头。那时我的眼睛还能在夜里看到光,能自己爬到学校天台。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四周都是高大的建筑物,它们照射出来的光是我唯一感谢的地方。靠着微弱的光,我写了三年的信。
想想还是挺美好的,无论是旧时追忆,还是此时此景。其实手电筒的光已经比建筑物的光不止优越几个等级。
对了,我之前不是提起过那个忧郁先生吗?我最近恶整他,因为他有些闷骚。看到他,就像看到手心的水泡,总想挑拨他。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玩弄他。
想起来我就觉得开心。他不是被班长委托照顾我嘛!没成想他还真的毕恭毕敬,像个仆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要上厕所,我使唤他背着我,肯定不会让他帮我小便。只是看他不吭不闹,真的很爽。忧郁先生肯定心底极不乐意,疙瘩眉毛就是证据。不过我不管,谁叫他是个白眼狼,我不从他身上捞到好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还让他帮我打饭,将自己讨厌吃的东西都扔给他。因为部队里不允许浪费粮食,所以不能剩下任何食物。香椿炒鸡蛋,我趁他人埋头苦吃,扔到忧郁先生的脸上。其实我不是故意的。鸡蛋顺着他的脸滑入不锈钢饭盒里。他不吭声地吃掉了。我当时的嘴型都能用来吹泡泡般的圆。我想他肯定是暗恋我,不然怎么会纵容我。
我脑洞太大,女娲娘娘快来救我。我觉得有点过火,自己挺讨厌的。
本来我真的诚信想要道歉,今天之后,这份心情烟消云散,就跟没等到下雨的体育课一样。
如果可能,我真想问问你,我们到底算不算朋友。我肯定觉得算,不过你是什么心情。我有时常想,和你的关系,类似《千与千寻》里的千和白龙。当我走过一段荆棘丛莽后,你飞到天空里,蹦去了更远的地方,半空里洒得都是我们之间烂成碎片的书信。
余生,终究不再相见。
心绞痛需要吃药的棒棒冰写
有声音!张冰立刻关闭手电筒,不敢轻举妄动,借着睡觉转身自然地将身体趴下,压在身下的右手将手电筒和信塞入枕头。
谁?难道是查房的。
只是一瞬间就没了声响。兴许是听错了,张冰眼皮一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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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上白纸黑字写得可清楚。”贾相梦捏着厚厚一沓信:“他枕头下面,还有这些是他箱子里的。”
郁波扫视贾相梦递给他的信,太阳穴上的青筋快被拉直,头痛折磨神经,耳朵出现轻微耳鸣。
“兄弟,你还照顾他,还保护他,何必呢,这么一喂不熟的东西,就是那样。”贾相梦又递来一封信。可是郁波没有接下,意识回到过去。
“他就是那样。”戴眼镜的班长说道。
郁波攥紧拳头,信被挤压成团。他揪着班长的领口将他撞向墙面。
“你有种再说一遍。”郁波的眼神藏有尖刀。
班长显然被他吓到:“不是,我是为了你好。你和南野关系最近走得近,不是好事。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当然我不是说人有贵贱,可是人品分贵贱。”
“你说什么。”初中的郁波脸颊还微胖,怒吼的声音超越年龄,气势耸人。
“我,我可没说什么。他接近你没有好心。”一向严肃的班长含着笑,但看起来很丑,做作。见郁波没说话,他接着说:“你想,为什么俞珠没有来,说到底是通知出现了问题,而通知俞珠的是谁负责,就是南野负责的。我问俞珠,俞珠说她根本没收到通知。所以我说南野最近贴你很近就是为了巴结你,希望能利用你。作为班长,我看不下去呀。”
“你个无耻小人。”郁波恨得牙痒痒,即使他没与俞珠见面,凭人格也绝不会怀疑南野一星半点。这个无耻的东西可曾在教室里为南野解围,这个无耻的东西原来只是想靠近自己。给自己作业抄,利用权力帮自己欺负同学,原来都另有目的。
“南野不可能。因为他善良,所以不可能。”郁波不能点破台下曾见过俞珠的事,毕竟两家还有联系,让俞珠闹出丑闻不是好事。
班长推推眼镜诧异:“就这。”
“不然呢,还有什么理由。”
“那他拜托薛然然,主动替她分担通知演员的任务怎么解释,他分明是另有企图。”
郁波火冒三丈,脑袋直直的,没逻辑地说:“就算有个蚊子落在南野身上,他都绝对不会打死,喂他,当蚊子是宠物。你说这么善良的人会去作恶?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良心。”
或许从未被脏话骂过,或许被说脏话的郁波吓到,班长的脸胀成红气球。
“听着,我希望你别到处乱说。但凡有跟南野相关的谣言,我都认定是从你口中传出去的。你给我小心点。”郁波松开揪着班长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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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怎么了。”贾相梦用手在郁波眼前比划着。郁波眉头紧锁,想到过去,神经绷得更痛,像被人用螺丝刀越上越紧。
任何与南野的回忆都令他想要发狂,越是后悔没能早点看穿南野的诡计和他虚假的表演。
“你给我滚。”郁波将信团成球,砸在贾相梦的脸上。贾相梦落荒而逃,回到床上,搞不清什么情况。
又是这种味道,恶心的味道,腐臭味。所有人都是这种味道。在郁波深处记忆中,他厌恶和任何人接触,尤其是父母身边的叔叔阿姨。他们总会给自己各种礼物,但都有不同的目的,总告诉自己一些需要转达的话。所有人对自己的夸赞都是虚假的,充满腐臭的金钱味,就连周围的小伙伴都令人感到厌恶。生日宴会上的生日歌是假的,学校发言致辞是假的,一切都是虚伪的,全是建立在目的上的海市蜃楼,从没人和自己说真话。哪怕自己犯错了,哪怕自己真诚道歉,得到的却是更诚恳的道歉。他们拼命道歉,仿佛这是中国礼仪。仔细看他们的眼睛,充满对自己的恐惧,仿佛自己是年兽转世。
郁波恶心他们,更恶心自己,包括总是盯着自己的父母。他们像机器人一样生活,机械地定点吃饭,出门定姿势吻别,所有都贯彻计划。
恶心,恶心,所有人都恶心。
虚假,所有人都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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