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作者:寒川歌
时间:2023-01-05 01:02:47
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年下 因缘邂逅
明天下午三点,他们就要去医生的办公室,燕岁还是决定让他自己呆一会儿。
那幅玫瑰一直被景燃抱着,抱到深夜。燕岁在房间里叫了点吃的,他们住在不同的楼层,燕岁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见任何人,不能听到任何话。
自己要坚强,景燃也要坚强。
这是一段属于自我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要独立且孤独地度过。他们要体面地去面对明天的一切。
所以燕岁吃了很多东西,他要拥有能量,足够强壮。
无论明天医生说什么、怎么说。
燕岁端起热牛奶,惨白的牛奶,一口一口,喉结上下来回地滚动,喝完。
雨声在侧,燕岁用纸巾掖了下嘴角,然后从窗边站起来。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餐具,把它们摞在一起,然后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茶几。
燕岁关上窗帘,从他的防水书包里拿出笔盒、速写板、素描纸。
一路颠簸,铅笔盒里的炭笔和铅笔断了个七八。燕岁拽过来垃圾桶,推开美工刀,一下下地削着它们。
他刀工了得,三菱铅笔的纹理漂亮,不多时,几支笔被削出指节长的笔芯。
燕岁把素描纸夹在速写板上,开始起型。
他的笔触坚定,淡淡的铅笔痕迹在纸上画着线条。每个美术生都被要求要能默出男青年、女青年,四分之三侧面、半侧面、正面、戴眼镜……燕岁也是如此,为了进美院,他也曾没日没夜地画画,把自己画到生理不适。
默画是肌肉记忆,画脑海里最深刻的五官,画日思夜想的脸。
人类无法永生,但人类能留下永恒的东西,音乐、画作、文章、理论知识。这些不会消散的东西,他是Amulet,他的画可以挂在美术馆,躺在拍卖场的仓库。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铅笔疯狂地摩擦着素描纸,燕岁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大雨在他窗外滂沱。
他用手指晕开线条变成阴影,切成三角形的橡皮擦出高光,用软铅为头发上色。M?Y?筝?荔?祺&尓&翊&旗&琪&祺&啾&散&泣
燕岁的头发有些长了,低下头时刘海儿撩拨着眼睫,他不顾手上脏兮兮的铅笔灰,把它们拢去耳后。可它们却不够长,最后他干脆用笔盒里夹纸的夹子把它们夹上去。
小画家滑稽又认真。
他画景燃,在海岸线咖啡厅的景燃,正脸。
在拍卖场买画的景燃,二分之一侧脸。
在照片里,穿赛服,泰然自若、八风不动的景燃,正脸和肩。
在伦敦天台抽烟的景燃。
极光下的景燃,小广场上和他跳舞的景燃。
笑着的、没有表情的、专注的。
一张又一张,每张素描的右下角都签上了Amulet,和今天的日期。
他要此后百年,每个人都在Amulet的生平里看见景燃。每个人都知道,在Amulet的生命里有这么一个晚上,这个晚上Amulet画了一夜的这个男人,叫景燃。
他曾是环塔克拉玛干沙漠越野拉力赛的总冠军,他用赛车开过那些高山峡谷。
他曾站在昆仑天路的颁奖台,十万大山的风曾拂过他发梢。
他受万人追捧,是天之骄子,战功赫赫。
燕岁继续削笔。
一刀接一刀。
无论明天是什么结果。
满地散落着素描纸,燕岁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素描纸,继续起型。
雨越来越大,雨珠在窗沿迸开,天总会放晴,大雨会停歇,太阳会来到地平线。
清晨的第一缕光穿过窗帘与地板的缝隙时,燕岁放下了速写板和铅笔。他去卫生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擦干自己,吹干头发,他赤着脚走到房间里。
酒店的房间里全屋铺着长绒地毯,燕岁望着他这一整夜画出来的画。
然后他躺在满地的,景燃的素描上。
第37章 (二更) 那就爱我吧。
“你是不是没睡好。”景燃问。
时间是下午两点过十分,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此时正在酒店大堂里等车来。
燕岁先摇了摇头,又点头, “不算好,很明显吗?”
“嗯。”景燃点头,“黑眼圈很重。”
燕岁有点惆怅,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景燃并不追问。两个人在大堂的沙发上继续安静地等着车。
终于, 叫车软件上蹦出来一条提醒, 司机已经在您的附近。
三十分钟后, 他们到了医院。
风很大, 昨夜大雨的味道还混在风里。
现在前台领了表格开始填,填好之后交给护士,被带去等候区。
然后就是等。
医院是个运行节奏非常慢的地方,哪里的医院都这样。当然了,急诊有急诊的节奏。
二人并肩坐下。
没有人说话。
等候区很安静, 大约有十多个人, 他们或是看杂志,或是静静地放空自己。
偶尔有护士低声又快速地说着什么, 急匆匆地走过这里。等候区的窗下就是急诊,能听见警车和救护车交叉地响着警笛, 进去急诊的时候,医护大声地阐述病人基本情况。
燕岁能捕捉到一点关键词,比如血氧过低, 哪里骨折, 或是中枪。
医院是个充满希望又让人绝望的地方, 接着护士来叫了他们。
两个人一起站起来, 跟着护士一起进去了医生办公室。
这位神经外科专家会说英文,但有些口音,他姓亨德尔。见到两个人后,亨德尔医生首先看向景燃,“接到邮件的时候没想到真的是你。”
景燃:“什么?”
亨德尔医生伸手过来和他握了握,“原本我还很期待在蒙特卡洛的发车线看到你,但今年WRC的参赛车手没有你的名字,我还很疑惑,你明明在采访里说,等你让环塔冠军回到中国人手中之后,就会出来征战世界。结果居然是这样。”
景燃只无奈地笑笑,“是啊,居然是这样。”
亨德尔医生推了推眼镜,“你从前的检查报告我看了,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肿瘤的位置,之前的医生将它定义成疑似脑干胶质瘤,是合理的,这是一种颅内多发肿瘤,你很年轻,只要……”
“只要取出来。”景燃接上话,“我明白。”
他可太明白了,他倒背如流。
亨德尔医生点头,“让我们去做个核磁共振吧。”
“好的。”
核磁共振已经提前预约过,护士带着景燃去到放射科,燕岁被留在等待区。
做核磁共振要等上一段时间,燕岁折回了医生办公室,“亨德尔医生。”
燕岁走进来,“请问……”
“让我们等结果吧。”亨德尔医生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医生和上帝的区别吗?”
燕岁稍稍愣了一下,他站在办公室门口,舔了舔嘴唇。
“上帝从不会把自己当成医生。”燕岁回答。
“没错。”亨德尔医生笑了笑,“我整理一下这里的东西,五分钟后我去放射科看他,你在外面等就好。”
燕岁点了头。
但其实这五分钟里,亨德尔医生联络了神经外科的另外两个医生,顺便带了一位精神科医生过来。
四个人汇合后匆匆去到放射科。
核磁共振还没有完全成像,景燃躺在仪器里面,一动不动。他被叮嘱了尽量保持静止状态,以求成像清晰且准确。
亨德尔医生今年还没到五十岁,以他的年纪在神经外科领域创下的成就已然是惊世骇俗,然而即便如此,亨德尔医生还是选择求援同事。
这是个谦卑的医生,他手里的病患是他相当欣赏的人。
放射科医生的电脑正在如同加载网页一样,慢慢出现景燃大脑的立体扫描图像。亨德尔医生攥着拳头,对同事说:“他是个非常棒的赛车手,他第一次参加雷诺方程式就拿到了冠军。”
同事说:“颅内肿瘤吗?”
亨德尔医生:“靠近脑动脉,很近,近到他们找遍了医生,没有人能够开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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