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吞噬
盯著被徐骁涂画得乱七八糟的本子,像启动了开关,飞鸟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仿佛连耳朵都立起来。他一边认真观察每一幅画中的细节,一边比较本子左右两页的不同,看了片刻後忽然指向图中标示的字符,“还有其他的麽?你这个……”
“这麽快就看出问题啦。”很少有人在这麽短的时间里看懂自己特有的记录,徐骁顿觉兴奋,“这麽说吧,我们在第一死者家中发现了A男和B男的毛发与指纹,在盘问过程中B男的嫌疑很大,就在锁定他为凶手时,他却突然死了,而他正是第二死者。”
“凶手留下了不少线索。”
“的确。女仆服,十字卡片。”
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本子,飞鸟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推理世界中,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有现场照片吗?还有我想看十字卡片的样子。”
“就知道你会要这个。”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才掏出飞鸟想要的那几张诡异照片。徐骁不禁感慨每天都要揣著这类东西,想不抑郁绝对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给。”
摊开三张照片,第一张是捆成粽子状的许豪,看不到脸;第二张是侧躺的郜岩峰,脸部只有一个侧面轮廓,第三张则是十字卡片的特写。
飞鸟一副极度感兴趣的模样,连眼神都变得深邃,好像照片里的东西激发了他变态的潜质。
见飞鸟神情变得如此诡异,徐骁越发觉得不该给他看这些照片。
“可以把这些留给我吗?”
“哈啊?”果然,这之後就提出奇怪的请求。
“拜托。”t
不过再怎麽恳求都全无可能,“别得寸进尺,能给你看就不错了。”
“哦,那等一下。”大概觉得要来是有些困难,飞鸟忽然抓起三张照片,跑到自己的区域。
无法猜出怪家夥下一步的行为逻辑,他手上拿的可是案件相关的照片,不能有任何闪失。
徐骁忙跟过去,只见飞鸟已经在书桌前坐下,不知从哪翻出一堆纸,在上面快速涂画。开始下笔还不知道他画的到底是什麽,可不知最後怎麽收的笔,照片里的东西就那麽活灵活现进入纸中。没想到他画的居然这麽好,纸上的手绘和照片里的场景吻合度极高,所有细节都包含在内。和他一比,自己的手绘水平说好听了是抽象派,难听一点就成了儿童简笔画。
“画的还凑合嘛。”徐骁口是心非,即便难得的一次表扬都显得吝啬。
“这只是草图,之後会画完整的。”
“别看你人呆板沈闷,手指还挺灵活。”
像没听到徐骁的赞扬,飞鸟一面继续描图一面问道:“你们在参加网聚的那个人身上发现了什麽线索?”
“他是第一死者的同事,也可以说是死者的下属。”眼睛虽然看著飞鸟在画图,脑子里却已经映出男子的轮廓。
“昨晚他参与讨论话题的时候不多,虽然看上去有点被女友拉过来凑数的感觉,但大家聊天的时候他听的还蛮仔细认真。”
望著飞鸟始终没有停下的画笔,徐骁怔了怔,“这你都看到了?”
“不止他一个,其他几个人我也观察过了。”
“没想到平日没神的眼睛能看到这麽多东西,你不会为了从我这套出更多东西在胡编乱造吧?”开始的一句还像回事,可越听越觉得飞鸟在吹牛,那晚他低头吃甜点的时间明明比抬头环顾的时间长。
“我不会像你们警察那样经常做面子上的事。”
“哈?你什麽意思?”得到了想要的线索便立刻恢复本性向警察挑衅,对付这种人真的不能放松警惕。
“难道你还有什麽线索隐藏没说吗?”
徐骁被问得一怔,他们确实没再发现什麽线索,这大概就是飞鸟收集完信息便不再巴结自己的原因吧。就这样默认实在太没面子,徐骁忙摆出一副高姿态,“当然还有,不过我不打算说了。”
懒得揭穿徐骁的表演,或是压根就认定徐骁已经说出全部信息,飞鸟放下笔,举起两张照片,“凶手对两个死者的感情明显不一样,第一死者的屈辱感要比第二死者强很多。”
“这点我也发现了。”
“女仆服看上去只是个幌子。”
“哈啊?”这个分析就太扯了,徐骁忙纠正道:“应该是凶手很痴迷这个吧。”
“真正痴迷是不会这样对待死者和衣服的。”
听完飞鸟的回答,徐骁捏住下巴摩挲了一阵,“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女仆服不过是泄愤的道具。”但转念再想便又引出自己至今未解开的疑问,“不过泄愤和屈辱的方式有很多,如果非要选择女装,为什麽一定是女仆服?”
“我想……这大概是凶手的偏好。”
“还以为你会说出什麽高深见解。”徐骁不禁嗤笑出声,果然对这家夥期望太高是不对的。
“你刚才还说凶手不痴迷女仆服,现在又说是凶手的偏好。胡说八道前自己先弄明白,别自相矛盾好麽?”
飞鸟忍不住偏过头,蔑视地瞥向站在身後的徐骁,“我可没说痴迷等同於偏好,再说两者本来就有本质不同。”
解释不通就玩起文字游戏,“少诡辩了。”
“反正真相不会像表面这麽简单。”
“这我也知道。”看飞鸟把自己搞的像名侦探一样,徐骁翻起白眼,已经不想再和他说了。
“这个卡片……”
看怪家夥又举起第三张照片,徐骁在他发表见解前便打断了他,“十字架、救赎、数字,各种暗示我都想过。前两个的可能性很大,说不定凶手异想天开试图扮演正义的救世主,惩罚这些对他来说有罪的人,至於暗示为数字十个人就……”以上都是徐骁的希望,他知道数字才是目前大家认定的暗示,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能性。瞟了眼似听非听的飞鸟,徐骁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嗯,我觉得不可能有这麽明目张胆向警察挑衅的连环杀手。”
沈默了半晌,飞鸟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鄙视和向警察挑衅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什麽?”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公然挑衅,忍无可忍的徐骁从背後一把揪住飞鸟的衣服,将他从椅子上拎起来。
“因为在你们中间,动腿的人比动脑的人多。”飞鸟的衣服被徐骁高高揪起,从侧面看像个驼背人。
虽然徐骁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不过被当面灭威风还是让徐骁下不来台,那种感觉好像飞鸟接下来会说“你是其中之一”似的。
“而动脑的人里,动坏脑筋的比动好脑筋的人多。”
徐骁怔了怔,没想到飞鸟说的并不是自己预料的,而听似简单的内容却蕴含深意,琢磨了片刻,他不怒反笑,把怪家夥提到自己面前,“你很讨厌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