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外的喵
“他今上午的飞机才回来就被我给叫回来了,顺便也叫你来一块吃顿饭,下午你们小年轻一块儿爱干啥干啥去,我这老爷子绝对不干涉。”
“以后有空啊就常回来吃饭,我这自己一个人住也鲜少有人能说说话的,简席言没空你自己来也行,反正也认得的门儿了不是,还有啊,网上那些乌七八糟的甭去管它,简席言这工作就这样,有时候难免得上镜露面,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也堵不了别人的嘴不是?”
简月拎着一串葡萄盘膝坐在沙发上吃着,憋笑憋得辛苦。
眼见她家爷爷这是已经认定了光遥跟他家小儿子是有一腿儿的,立马进入了角色,感情今天就是找“儿媳妇”来闲话家常的。
光遥愣了下,冷不丁反应过来,接收到简月传递来的目光,心里那个如坐针毡啊。
偏偏简教授眉开眼笑的还在继续开导她:“简席言打小那臭脾气我是了解,成天闷屋里画画,话都懒得说半句,就连跟我也是动不动就甩脸子,别人更不用说,少有人能跟他相处的来,也是难为你,以后他要是哪儿欺负着你了尽管跟我说我来收拾他,给你找面子来。”
简教授显然被简明轩还有网上的事给影响了。
她跟简席言之间的关系,怎么都差着一步,尤其现在俩人这么多天没见也说不出是个什么状况,更可况他曾经和她一而再再而三重申过没明朗之前不希望让家里人造成什么误会。
孟小秋也说,他自小独立惯了。
感情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利用家里人来压迫他,他一准儿生气。
想到先前有几次碰到他的底线,那种冷眼横对的模样……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下意识抬眼往隔着挡板的餐厅方向看了眼,没听到什么声音,只有家里新雇来的阿姨窸窸窣窣的炒菜声,可是转念想到来时坐在白色宝马里擦身而过的人,那随风扬起的及腰长发,每一根发丝都时刻触及着她心里的那根弦。
心里一横。
噼啪作响。
回过头来,到嘴边反驳的话收住,不管不顾的对着笑容可掬的长辈,言笑晏晏乖巧温柔地点头道了声好。
简教授笑得更开朗了,一个劲儿给她添茶水递点心,简席言终于打完电话出来话没说几句就被支使着去外面摊上买水果。
简教授早就不拿她当外人看,自己“儿媳妇”嘛,当然有什么都说什么,光遥这个“小辈”也扮得极好,说什么都点头称是。从简席言小时候那会儿,屁大点的小孩因为家里人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简笔画气得窝在屋里一天都不肯吃饭,又说到长大后跟着池教授去学画,简教授看他在雕刻上也有天赋,三个儿子难得出了这么个小的继承衣钵,奈何这么劝都不听,硬是跟着隔壁池老头去学画了,到现在隔壁那老头一说起这事还一脸自得。
简月在旁边听到最后有意无意往感情上引导话题,简教授说他年近三十也没谈过什么恋爱,光遥说话间有意识的顺嘴提了句“盛白露”,表示好奇,简教授见她不介意,也不避着。
“听简明轩提过,他前女友?”
“说起来也是,那姑娘学画的还选过我的课,算起来也是我学生,这不刚才还来看我,当年人家是对我那小子有意,也都知根知底我也就撮合过两人,不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简席言那不冷不淡的脾气谁能受得了?”
简教授说话声音大,光遥听得太过聚精会神,不觉间有人开了大门一路走过来。脚步声临近,简席言提着两袋橙子苹果加葡萄,一下扔到她面前茶几上。
发出杂乱的声响。
听他冷声道:“跟我过去一块洗。”
第77章 长路77
77
匆匆吃完一顿饭,简席言一句话都没和她说,闷声快速吃饭离席,简教授权当是自己私自做主找两人回来吃饭惹得他有情绪,倒也没多问。
吃完饭,还想要留着光遥在家住几天,她哪敢应下,在简教授千叮咛万嘱咐之下跟着简席言的车回了市区。
黑色吉普去了一层灰尘,洗刷一新,开出山路平稳的开上了高架。
车外,天高水蓝,鸟鸣鱼跃。
车内,一言不语,冷沉异常。
光遥坐在副驾上,低着头衣角藏在手心里揪来揪去。自从让她跟他去洗水果之后,他当真再也没和她说一句话,即便到了厨房里,也没有让她动手的意思,晾着她在一边等,找了果篮自己快速把水果洗了才递给她端出去。
厨房里还有阿姨在炒菜,俩人杵在门口,她本想开口说句话又堵了回去。
刚才在客厅里和简教授的话显然被他听去了不少。
水果“桄榔”撞在茶几上。
她闻声一抬眼,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而过,对面头顶上眼神空寂清冷,隐隐压着一股锋芒,像即将破弦而出的冷箭,她太熟悉这种目光,这是他生气发火的前兆。
窗外车流渐少,简席言提了档车速,后视镜里高速路两侧围栏更加快速的刷刷往后退。
她无意识的搓了搓手心,棉麻的衬衣下摆很快起了一团褶皱。
忍不住悄悄转头去看,他还是一言不语,单手搭着方向盘,面无波澜目光冷静目视着前方路况。
默默收回眼来。
相处的久了不说了若指掌,也会察言观色。
就比如。
他生气起来向来跟别人不一样,也不对你大吵大闹,有时候就那么冷冷的拿眼神冻着你就能让你打心底发颤,自觉反思做错了什么。
她写《言大大与遥二二》的时候,常常这么形容故事里的男主——那眼神是带勾的,却偏偏染着春寒料峭,人间芳菲。
路程过了一半,终于在她第五次用余光偷看他的时候被他适时回头逮了个正着。
瞪时心下一悸,但还在坚持。
“网上照片的事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尾音渐消渐弱。
他细长的眼尾轻微眯了下,声音淡漠的终于跟她说了自那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明天还要去趟J市,一会儿有时间没,有些话和你谈一下。”
——
一路回了市区,绕过广安小区,开到兰盛里门口停下。
简席言在前她在后一路领到里间,他转回头来扔下车钥匙,翻身拉了把椅子给她,示意她坐下。
大门开着。
屋里有股潮湿气混着淡淡的颜料味。
光遥没动就那么站着,看他要和她说什么,自从在车里他丢下那句要好好谈谈的话,心里一隅就开始滋生起紧张惶恐的情愫,隐隐的不安就这么一点一点自岩缝里发酵膨胀……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看他斜坐在桌子边缘,放低了高度恰好能与她平视,刚被扔下的车钥匙随手又捡起来捏在手指间把玩儿,似乎是在好好地酝酿将要说的话。
那一刻。
她低头垂眼,表明风平浪静。
实际却是。
心脏怦怦跳,快要炸裂蹦出胸腔。
忽然想起从前在B市和星辰对峙官场的时候,她孤身站在法庭上,法官的法槌一敲,惊声作响,所有人应声起立,唯有她围在中央,像个等待裁判的“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