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修却比任何人都明白，此刻卓一城的心情，就如同他当初得知夏雨活着走出那场大火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她是还活着……但我不确定，你的夏雪是不是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

　　叶修不再多话，带着卓一城穿过一个阳台，在看似尽头的墙壁上推开了一扇隐蔽的门。

　　穿过那扇门，里面竟是一个大的公园，很多护士推着病人在草坪上散步。

　　不等叶修开口，卓一城已经从那么多穿着病服的病人里，一眼认出了夏雪。

　　夏雪也看到了他，一双眼睛顿时充满了喜悦的光芒，“你来了！”

　　她欢呼着朝他跑来，卓一城只觉眼前的一切美好不太真实，失而复得喜悦再次从心头涌上眼眶，他红着眼朝她伸出手臂，“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料，夏雪径直越过他，一头扎进叶修的怀里，“修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一时间，卓一城的手僵在空中，千百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怎么会这样？”

　　叶修站直身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了摸夏雪的头顶，不留痕迹地和她拉开距离。

　　“小雨乖，跟着老师好好学画图，我晚点再来陪你！”

　　眼看着夏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卓一城心底破了个大洞，空荡荡的。

　　“你别看我！”察觉到卓一城目光中的不善，叶修无奈地叹口气，“她从重症病房醒来，就成了这样，她把自己当做了小雨！医生说，这可能是人身处绝境时，自我防护的一种表现。”

　　“换句话说，夏雪的意识里，她自我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而潜意识里，她一直希望活下来的人是小雨，所以她才会将自己臆想成小雨，完全复制小雨的人生！心理学上叫做‘臆想症’，又或者‘人格分裂’……”

　　“那怎么样才能治好？”卓一城的目光一直黏在夏雪身上，一颗心却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纵使相逢却不识，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滋味。

　　叶修颇有些不忍，开口道：

　　“医生说，如果用夏雪曾经的记忆刺激，她可能会恢复，但也有可能永远这样……因为她极大可能在心底已经把‘夏雪’给杀死了……”

　　“不！不会的！”

　　叶修的话刚说到一半，卓一城却已按捺不住冲过去，一把扣住夏雪的肩膀，激动道，“小雪，你没有忘了我，只是故意惩罚我，对不对？”

　　“我知道错了，小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也不会欺负你，我保证……”

　　夏雪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满脸惊恐地想要挣开他的手，“你认错人了，我压根不认识你……”

　　但卓一城扣得死死的，她怎么也挣不开。

　　“我是你的丈夫，你最亲近的人，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你瞧，这是我们亲手做的琥珀，你说过，指纹交错封存，寓意着爱永不凋零……”

　　卓一城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琥珀，手忙脚乱地塞进夏雪的手里，“你说过，我们的爱没有好聚好散，只有同归于尽，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你说过的……”

　　夏雪拼命地推开他的手，眼中全是看陌生人的恐惧和防备。

　　啪！

　　那琥珀掉落地上，光滑的表面瞬间布满裂痕。

　　先前那么多次摔落，都毫发无损，今天轻轻一触就裂开？像是冥冥中刻意安排，卓一城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琥珀一起，瞬间碎裂。

　　那个对他爱恨入骨的夏雪，她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就将她抹去！

　　“你说过的话……怎么可以说抹去就抹去，这些，这些，都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再也控制不住，卓一城半跪着身子，紧紧抱着夏雪，哭得像个孩子。

　　似被他的悲伤感染，夏雪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半晌方才低低地开口道：

　　“虽然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但我想，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吧，既然她选择忘记一切，肯定也不希望你再为过去发生的一切烦恼，你不妨试试向前看？”

　　忘记他也就算了，竟还要将过去的一切痕迹统统抹杀？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卓一城眼中的绝望，看得夏雪有点心烦意乱，她将他推开一肘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姐从小就教我，人生没有回头路，所以每一步都要想好，就算有人愿意等你回头，时间也不会等你，这个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黑暗中，夏雪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再次浮现在耳旁，“卓一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原来她一直在等他回头，但终究没有等到。

　　卓一城捂着心口，像是重伤又遭补了一刀，浑身颤抖着，快要支撑不住！

　　正文 第19章 联手抓鬼

　　叶修见势不妙，忙上前扶住他，“你要真想为夏雪做点事，就请你离她远点……”

　　面对卓一城杀人的目光，叶修毫不退让，“你已经见过她了，也算全了你的心愿，但她现在精神状况很脆弱，受不得任何刺激，这也是我对外宣称她假死的原因，要是被你的安安或者媒体知道她还活着，只怕她没法活着走出这里……”

　　想起那场换心的阴谋，卓一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她一根毫毛！”

　　“得了吧！不是我打击你，穗安安就是头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专业刑警都拿她不住，何况是你……”

　　“怎么会？如果你们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们完全可以从这次坠楼事件入手，追查她的罪证，我亲眼看见她和小雪两人在手术室里大打出手，只要能找到她非法进行移植手术的证据，不就可以定她的罪吗？”

　　“你以为穗安安是你？她早就赶在警察来之前，将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统统销毁了，她是作为你妹妹的家属陪同，出现在医院，至于手术移植一事儿，她一概不知情，作为最关键证据的那把手术刀上，也只有夏雪自己的指纹，现在所有医院的证词都将她摘除得干干净净……”

　　“那两年前的事呢？她又是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的？”

　　接着，卓一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竹筒倒豆似的统统告知了叶修，两人一番讨论后，所有的前因后果终于完整地联系在一起。

　　穗安安之所以每次都能置身事外，滴水不漏，除了她缜密过人的布局，她背后一直有一个替她执行一切的黑手。

　　叶修像是想起什么，忙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些资料，不停地翻阅起来，他思索了很久，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看来这次也并非全无所获……”

　　卓一城接过那资料一瞧，里面竟是两年前大火的所有资料。

　　“这次夏雪跌落的那个防护网的破洞，其实是两年前造成的，然而，两年前所有的警力都被东郊外的那场大火吸引了，忽视了这个最终案发现场！两年前，小雨并非死于那场大火，而是被人带到这间黑诊所进行心脏移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