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绿
然而,即便是如此大的阴影,他的手机依然保存着当初的录音。他录得仓促,只有短短十四秒。听起来,调不在调,拍子也是乱的。
他给设了特殊铃声。
前几年从来没响过。
直至今天上午。
——
叶翘绿唱完了,心情舒畅。她忆起当年台下叶径听她唱歌的情景,于是四下寻找他的身影。
只一眼,她就知道角落里的暗影是他。
死了化成灰都认得。用来形容她对他的熟悉度十分恰当了。
她闭上眼都能描绘他十九岁的模样。冷淡、温暖。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词就是她心中的叶径。
她往角落里走。
袁总起身走出暗影,迎面而来,“叶工唱得不错啊。”
叶翘绿笑起来,“谢谢袁总。好多年没唱了,有些生疏。”
“不不不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袁总抚掌大笑。
她跟着笑,“我休息休息,一会再唱。”
“嗯,多喝水,润润嗓子。”说完袁总往台上走。这是合唱曲目,他要上去吼几句。
叶翘绿坐到叶径的身旁,“叶径,你知道吗?这首歌我以前唱过给你听。”
“略有印象。”他的头枕在靠背上,吐字间有酒气呼出。
“好听吧!”
叶径否定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他格外爱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以前昧着良心的称赞也不是没有过。于是,他出口仍是一声:“嗯。”
果然,她高兴极了。一下子都忘记了两人这些年的隔阂,“你喜欢听对吧?我录一首送给你,让你天天听。免费的。”
此话一出,他的神色显露出难以言述的复杂。
她猜不透复杂的真正意思,继续说:“外面广场唱歌的都收两块钱呢。”意思就是她白给他唱了,他应该知足。
叶径闭上了眼,沉默不言。
她借着暗光打量他。他去了趟北方,回来孱弱许多。是受不住那里的气候吗?她蹙起眉。
“呃……叶总,叶工?”不知何时,谭海滔过来了。喧闹声中,他听不清叶翘绿和叶径说话的内容。但见两人的姿态,未免过于亲近。
叶翘绿抬起头,放大音量,“你们叶总脸色很苍白啊!”
谭海滔望向叶径,猛地想起,上午陈书悦和不知谁打电话时,说起过叶径受了伤。
他回忆着:“好像是撞到了头。”
他紧张起来了,“叶总,你觉得怎么样?”
叶径缓缓睁开眼,“头有点晕,我先回去了。”
谭海滔:“我送你吧。”
“不用了,给我找个代驾。”他视线掠过叶翘绿,果然见她一脸关切。
谭海滔扶起叶径,“我送你去停车场。”
“嗯。”
进了电梯。门一关,屏蔽了歌声的喧闹。叶径道,“谭工,我给你个工作。”
“叶总你说。”
“今晚把叶工平安送回家。”
谭海滔惊讶看向叶径。
叶径神情淡漠,不像在开玩笑。
谭海滔笑着点头,“没问题。”
“然后明天给我写个此项工作汇报。”
谭海滔又惊讶了。这……属于滥用职权吧?
第44章 第6章
九点半左右, 叶翘绿抬表看了时间, “袁总,我先回家啦。”
袁总喝得满面通红, 半个身子靠过来, 重心不稳,又控制不住。“叶工不再玩玩啊?”
崔工接话说:“袁总, 我们明天还要上班。”
谭海滔望着越来越往叶翘绿靠近的袁总, 心中警铃大作。叶总交代过,工作汇报的要求是巨细无遗。
眼前这一幕可不好汇报啊。
他欲要开声,却见叶翘绿闪过了袁总壮硕的上半身。
袁总一头磕到了沙发背。
叶翘绿微讶:“袁总喝醉了啊。”
赵进强慌忙扶起袁总。
谭海滔说道:“叶工, 崔工,我送你们回去吧。”
于是, 叶翘绿和崔工趁乱走人。
走出电梯, 地下车库炎热窒闷的气流扑面而来。汽车轮胎的摩地声,尾气的味道,刺激着叶翘绿的听觉和味觉。
崔工解解衣领, 打了个酒嗝。“袁总的酒太烈了,我喝了半杯都上头。”
谭海滔笑笑,“袁总珍藏多年的宝贝,能不烈嘛。”
叶翘绿全程没有沾酒。
袁总来劝酒, 孙工来劝酒,李力平不怀好意来劝。她都拒绝,就直接一句,“我不喝酒。”什么借口理由一概没有。
喝高了的袁总听着有些来气。
谭海滔和崔工连忙出来给她挡。
谭海滔要开车, 以茶代酒过关了。
崔工倒是喝了好几杯,这会儿头晕着。
沿着车道走,叶翘绿一路观察。发现墙根有大片的水渍。“这是渗水了吧?”
“对。”谭海滔回道,“地下水位高,外墙经常渗漏。这片区域都这样。”
“一品林溪的水位也高吧?”
“我跟赵进强交代过了,防潮防水一定要做好。”谭海滔停下脚步,“我车子在这。”
上了车,谭海滔预估了下行车路线,“先送崔工吧。”
车子一出地面,叶翘绿就开了一侧的窗户。
微风吹进来,车上的酒气散了些。
她转头。
崔工头歪在靠背上,眉头皱得很紧。
她想起了刚才叶径离去前的情景。“崔工,我去便利店给你买杯热饮吧。”这句话她本来想和叶径说的,可是没来得及。
崔工睁开眼,扯起笑,“不用,酒醒了就好。”
她懊恼,“早知道不来唱歌了。”
“没这事。再说了,我也喜欢唱。”崔工再度闭上眼,“我休息休息。”
她便不再扰他。
崔工住的地方离得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上只余两人时,谭海滔开口打破了先前沉默的气氛,“叶工是住H大?”
“对,你送我到西门就行了。”
“没事,送近点吧。”谭海滔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幸好你没喝袁总的酒。高度数白酒,女生受不住的。看我们叶总都喝得中途走人了。”
叶翘绿连忙问道,“他怎么样?醉得严重吗?”
谭海滔在后视镜里看她的表情,“没大碍。”
“那脑袋的伤呢?”
“那个叶总没说。”他看叶径走的时候挺有精神,不像晕眩的人。
“噢……”
谭海滔犹豫着想问她和叶径的关系,但却不妥。最终咽下去了。
他将叶翘绿送至楼下。
车子掉头时,谭海滔忽然看到前方一辆白色奥迪A7停在路边。
他觉得那车牌号有些熟。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