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想要反驳，亚穆斯低头说：“我知道，身体的残缺让你有时候失去理智，但是刚才那种想法是错误，而且危险的，你不该怀疑，在父神的统领下，我们每个天使都是幸福、愉快的。”

亚穆斯的声音不算高，如果放在现代，但是这里是天国，天使们耳目各个灵敏，因为亚穆斯的话，已经有不少目光落到伊诺克身上，伊诺克仿佛能真实地感受到他们的表情——怜悯、吃惊，甚至更过分的是轻视。

　　☆、第114章 能天使的质疑（五）

伊诺克瞪着亚穆斯，摇摇欲坠，“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快要圣日了，我得准备我的节目表演，可是我却带着乔送你来奈扎宫，你，你却……你太可恶了，亚穆斯！”

伊诺克捂脸跑走了。

剩余的天使们唏嘘一声，结伴离开了。

就连米迦勒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在旧部以及新的部下们的簇拥下，显得很风光地离去了。

陈子乔看了看伊诺克跑走的方向，又看了看亚穆斯，最终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天使的生命这么漫长，一次两次的失败是在所难免的。”陈子乔的态度很平静，不同于伊诺克的粗心，他在最初的时刻，因为亚穆斯的神态，就猜到这个结局了。

在陈子乔看来这也不算大不了的事，毕竟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总归是一小部分人。

“重要的是，你经历失败后能马上站起来。”

亚穆斯揉了揉脸，他终于不再强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对不起，乔，我刚才很难看吧？”

陈子乔眨了眨眼，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伊诺克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周围那么多天使，他那种言辞会令他自己，甚至是我们都跟着遭殃，你的指责完全是为了他好，我会告诉他这一点的，你不用担心。”

因为陈子乔的善解人意，亚穆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感到轻松一些，他眼底藏着感激，“谢谢你，乔。”

陈子乔去找伊诺克，亚穆斯则前往他和心爱的天使，苏西约定的地方。

苏西是他见过最美丽的智天使，亚穆斯始终是这样认为的。她美丽、大方、雍容、智慧，再多赞美的词都无法形容他对她的感觉。

一定要为她的存在定义，那她就是在天国中，仅次于父神耶和华、副君路西菲尔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亚穆斯，到我身边来。”苏西发现他，并对他露出和往常一样的，温柔的、干净的笑容。

亚穆斯和苏西说了许多话，包括自己在总军团长甄选中落败的事，这没有他原先想象的那样困难，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苏西也安慰他说：“天使职位的晋升原本就是综合考量的，或许这一次能天使的考核官们也考虑了其它因素，比如近来能天使军团的新兵越来越少了，他们需要推出一个资历不深，能力还不错的长官，用来吸引新生力量。”

亚穆斯原本已经看开了，然而听了苏西的话，他反而皱起眉头。直到苏西问出口，亚穆斯才犹豫地说：“你的想法对我来说有点陌生。或许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能天使的职责是护卫天国，与地下生物战斗，他们时刻处于第一线，如果总军团长没有足够的资历，又怎么依靠经验辨别形势？”

他迎着苏西担忧的目光，有点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对这次甄选结果提出质疑……

这对于任何一个天使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些考核官毕竟是阿撒兹勒大人任命的，而阿撒兹勒受到父神的指派管理能天使军团，他对甄选提出疑议，相当于挑战了父神的权威，“不，我可能被心里的挫败感冲昏头了，既然米迦勒可以晋升为总军团长，那他必然有自己的优势，比如他的实战能力不比我差，要知道米迦勒从学院里毕业才两万年……将他的年资和统领天使军的能力联系，这反而让我看清自己的缺陷，比如说思维狭隘。”

“你不要这么说。”苏西握住他的手，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亚穆斯，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你是十分优秀的。”

得到苏西的体谅，亚穆斯放松下来，又露出笑容，“谢谢你的宽容和明智，苏西。”

萨麦尔在大厅里等待很久，拉斐尔显得有点姗姗来迟，但总归是出现了。

萨麦尔立刻迎了上去，“拉斐尔，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或许你还在忙，可，可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说实话，拉斐尔现在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了，毕竟天使长的职权是统领整个界层的天使，在力天使中，力天使长的地位仅次于天国副君，这表示着选举的过程也是十分漫长和复杂的。拉斐尔不得不投入自己所有的精力用来准备选举，然而他仍旧觉得自己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为此拉斐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疏忽了好朋友，萨麦尔，甚至是自己的恋人，阿撒兹勒。

但是当萨麦尔找上门来，拉斐尔就不得不抽空招待他了。

萨麦尔身为能天使大军团总军团长之一，他的脾气是相当好爽的，然而现在，他却敏感得像是监查各重天使行为的座天使，焦躁得像是管理各重天使的主天使，总之，萨麦尔已经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面对这样情况的死亡天使，拉斐尔不得不耐下心来，好脾气地说：“告诉我你怎么了，萨麦尔。”

萨麦尔说：“我听了你告诉我的信息，我见到莉莉丝了！可是拉斐尔，我没有得到救赎，相反我似乎堕入更糟糕的境况里……你无法想象莉莉丝的遭遇，神为什么要将她指派给人类？那个叫亚当的新造物，虽然拥有和天使一样的外形，可是他却没有翅膀，他根本不能翱翔于空中！他的灵质能也很微薄，或许连最低等的魔物都能轻易杀了他。更可怕的是，他像是没有自己思维的物件，他会说话，却没有情绪，几乎伊甸园里的一切事物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就连他的妻子莉莉丝，和那些花草树木都没什么不同！”

拉斐尔感到有点头疼，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一贯温和的笑容。几年前萨麦尔因为对于莉莉丝的思念太深，拜托他留意莉莉丝的情况。拉斐尔原本是无计可施的，但巧合的是某次与座天使长拉贵尔的会面中，拉贵尔无意间对他泄露了伊甸园中的情况，当时拉斐尔太忙碌了，而萨麦尔则陷入治愈天使们也无能为力的狂躁中，所以他才告诉萨麦尔伊甸园的真实情况……如果他当时知道萨麦尔日后会变得更加疯狂——比如说，竟然不顾父神的指令偷偷潜入伊甸园中，拉斐尔发誓，他是绝对不会向萨麦尔透露半点消息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了，拉斐尔振作了一下，又恢复笑容，“萨麦尔，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还记得父神的智慧和权威吗？莉莉丝，现在已经是亚当的妻子了，这是父神亲自下达的指令，你难道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莉莉丝有她独一无二的使命，她受到父神的重用，去保护父神重要的新造物。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在你曾经告白的时候，就答应你的请求？”

“所以我该怎么做？放弃她吗？可是她的生活不快乐！亚当根本无法让她感到幸福！”

“是她先拒绝了你……”

萨麦尔愤怒地瞪着他，“所以我就应该抛下她了吗？拉斐尔，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父神的决定就全然无错吗？我不轻视新的造物，但为什么要牺牲莉莉丝？！”

萨麦尔是死亡天使总军团长，当他震怒的时候，他的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咆哮出来的，宽敞的大厅里逐渐被阴霾笼罩，这几分阴霾甚至逐渐向外渗透，拉斐尔感到自己的灵魂都似乎受到撕扯，他脸上再没有平日的温和，几乎是忍着剧烈的难受，拉斐尔终于用灵质能在萨麦尔的力量中破开一条缝隙，暂时脱离萨麦尔对自己灵魂的压制，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醒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想要失去天使的位格堕落成丑陋的堕天使吗？！”拉斐尔从生命之树上诞生的时候，据说就是笑着的，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也总是笑脸迎人，以至于没有其他天使知道，一旦他发怒，也是十分具有震慑力的。

萨麦尔被他一拳揍飞，一路撞开不少桌椅，当护卫天使听到动静一边询问一边赶来的时候，拉斐尔总算从愤怒中清醒，他拦住萨麦尔的身体，以防他破坏更多的建筑，闹出更大的动静。

看着萨麦尔低头不语的样子，拉斐尔也感到难过，他用柔和歉意语气道：“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萨麦尔，我只是太担心你了。这次是阿撒兹勒去向殿下求情，可是下次该怎么办？如果你的行为被父神知道，就算殿下愿意原谅你，父神也未必。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身为死亡天使总军团长，以及一位能天使的责任？可能你犯下的罪甚至牵连其他死亡天使，甚至是阿撒兹勒……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拉斐尔语气又坚定起来。

萨麦尔：“……”

“你刚才的样子太可怕了，你的身体里涌出了黑暗的力量，如果被黑暗的力量完全侵蚀，你可能会成为堕天使，你一定比谁都清楚，天国是怎么对待那些丑陋的黑暗生物的。”

“……不丑陋。”萨麦尔过了半晌，才含糊道。

他的声音实在太轻，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以至于拉斐尔也没有听清楚，询问道：“你说什么？”

萨麦尔看上去丧气极了，他的肩膀是耷拉的，可是当他看向拉斐尔的时候，那种眼神里的锐气和灼热，几乎将拉斐尔吓一跳。

萨麦尔沉痛道：“他们，堕天使，不是丑陋的黑暗生物！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善良热情的能天使们……他们只是在战争中沾染到魔物的气息，才导致堕落。他们仍旧维持着本性，与那些魔物们是不同的！”

拉斐尔明白自己的失言，他想要拥抱萨麦尔，去安慰他，但是萨麦尔躲开了，他的反应几乎刺伤了拉斐尔，他看着萨麦尔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下重手，萨麦尔自然也没受伤。萨麦尔拍打了一下衣服，似乎是恢复了精神，然后对拉斐尔说：“你的提醒让我想到我应该向阿撒兹勒大人道谢。还有，谢谢你，拉斐尔，我知道阿撒兹勒大人的处事方式，如果不是出于你的请求，或许阿撒兹勒大人也不会站出来为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