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后悔来得及
何宵深吸一口气,因为对方是徐朗的妈妈,他才这样忍耐,“阿姨,你是长辈,我不跟你计较,但也请你不要胡说,我做过很多工作,却从来没有干过出格的事情,你怎么想我无所谓,但是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我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我的儿子带上歧路。”女人见对方油盐不进,转而打起了感情牌。
“你要我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可你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了吗?这么多年,你照顾过他一天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经历了什么又需要什么吗?你这样自私的母亲,现在却来要求我的理解,真是笑话!”何宵忍无可忍,话音未落,耳边“啪”得一声,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一片,他扯扯僵麻的嘴角,果然不能跟女人讲道理。
何宵的耐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飞了,他径直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看着无理取闹的女人,“请你从我的家里出去。”
“何宵,向妈妈道歉。”
☆、他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何宵背上僵了一瞬,他抬头看向对方沉静如水的面容,霎时红了眼睛。
见状,本就嚣张的女人变得更加趾高气扬,“徐朗,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货色,没说两句话就要赶你妈妈出去!”
“何宵,向妈妈道歉。”眼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何宵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问前因后果就叫他道歉,他不指望徐朗向着他,可是眼看着自己被人羞辱打骂,那人却还要求他反过来向对方道歉,他这辈子看过太多人的脸色,却没有一次像现在令他这样难堪。
“行,我道歉,抱歉我真不该认识你,走吧,带着你妈从我家里出去。”
“你那是什么态度!”美人妈气急败坏地道。
何宵见对方不动,气极地跑回卧室翻出那人的东西,胡乱装好后直接扔到了门口,“我什么态度你不是看见了吗?”他看着男人前所未见的冷酷神情,指着地上的行李,“你的证件和卡都在里面,回去好好查查,你的钱少没少,少了我砸锅卖铁赔你,算我下贱扒着你,活该给你徐家人作践,现在就带着你妈滚得远远的。”
“能把狮子给我吗?”
何宵微微一愣,抓起沙发上的绒毛狮子径直砸到男人脸上,然后“嘭”得一声甩上了大门。
女人跟着身边默不作声的人走出楼道,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与刚才全然不同的深沉冷漠,“他终有一天会感激你今天的表现。”女人说完,守在楼道中的黑衣人已经把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她身边抱着毛绒狮子的男人。
“妈妈,我爱他,所以我理解你,如果有人让我失去他,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毁灭对方,就像妈妈对我一样。”
“你的‘爱’真让人恶心,同性恋根本就是罪恶,会遭报应的!”女人尖声道。
男人眼中浮起一丝冷笑,“对妈妈来说,我的降生便已经是这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罪恶了,不是吗?”
“没错,你一出生就害死了你姥姥,你在一天,你爸爸的罪恶就会加重一天,如果没有你,我的今天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你活下来,所以你弟弟只能换一颗不匹配的心脏,一生都要靠药物来维持,现在你又病态地喜欢上一个男人来加重我的耻辱,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你这种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爱?你会遭报应的,徐朗,妈妈会看着你下地狱!”
“罪恶的我从降生开始报应就从未停止过,妈妈,你制造了这样罪恶的我,也是会有报应的,你会和我一起下地狱的。”他看着身旁的女人无比平静地陈述道。
“就快要结束了,把他带走。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则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喜欢的那个小伙子。”
何宵一直这么觉得,如果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激怒你,那一定是你太过信赖他。跟徐朗出乎意料蛮不讲理是非不分冷酷至极地站在他妈那边一样,真的就这么走掉也是何宵没有想到的,徐朗离开后,何宵的手机只收到了一条短信,简单得只有“对不起”三个字,既看不出诚意,也看不出丝毫其他的信息。
门口他收拾的行李对方没有带走,何宵气得胃疼,却还是给拿进了屋里,证件什么的都在里面,要是丢了,麻烦就大了,真不知道那个马大哈是吃准了自己不会赶他走,还是根本不在乎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个零的银行账户。
电视里播着无聊的肥皂剧,剧情是现下最热门的婆媳大战,好在家里有个聪明的丈夫,总是屡出奇计,让家庭关系转危为安,男主角演技很棒,把角色本身的为难苦闷,无可奈何演绎得淋漓尽致,何宵看得有点感触,反应过来连忙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刮子,他觉得自己简直太没出息了,换位想想,几乎立马又要原谅他了,电视里那个男主情商那么高,还为这事恨不得愁白了头发,别说那个有智商没情商的了……
仿佛在故意窜乱行车路线,车子在监控区来来回回疯狂行驶了一天一夜,最终避开监控点开到了城郊的山崖边,四个黑脸保镖把捆绑结实的男人从车里拖下来,女人下车后又指挥着手下合力将停在山沿的车子推下山坡,一阵连续剧烈的滚荡之后,轿车径直跌进了山底。
男人看着跟车子一起滚下陡坡的毛绒狮子,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白得更加厉害。
钥匙插入锈蚀的锁孔,“咔哒”一声,废弃的春华路上尘封了二十余年的老旧别墅再次开启了紧闭的大门。
男人看着阴森恐怖的大厅,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却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推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腐蚀霉变的气味,白墙上壁画一般泼洒的鲜血早已干结褪色,变成一片又一片暗色的涂鸦,破碎的家具电器依稀看得出是二十多年前最流行的款式,脚下粘着秽物的刀具很难想象这些凶器曾经做过什么,墙角里零零散散存留了几颗警察打空的子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两颗眼珠也早已干瘪焦枯看不出曾经的形状,巨大的琉璃吊灯歪坠在吊顶下只靠一个锈蚀的挂钩又苦苦支撑了二十几年。
那些拼命想忘掉的可怕的记忆在重临旧地之时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从脑海中清晰浮现。男人额上渐渐渗出了大片的冷汗,女人走到他跟前,“当年把你放在这里,原本以为你可以带着我的耻辱无声无息地死掉,谁想到上天早有安排,你活着就是为了给阿曜提供一颗备用的心。”
“妈妈一定要我的心吗?”
女人嫣然一笑,“不仅要心,肝、肾、血液、皮肤,眼睛,妈妈都要拿回来,留在你身上白白浪费,不如拿来造福更多的人不是吗?”女人说完看向一旁待命的手下,“去把Jack医生接来。”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头狮子,何宵叹气,果然每次吵架他都是吃亏的那一个。
第一天,何宵告诉自己,只要他天黑之前回来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能那么偏袒他老妈,再承包一个月的家务,自己就勉为其难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