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照彩云
陆一鸣看着她抱着泰迪熊跑远,背上的书包一打一打的,暗淡的光线把她抱着泰迪熊的身体揉成一团,渐渐融入到墨色的黑夜里了。他低着头,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照片来。就着昏黄的路灯,他看清楚,从汪白妙书里掉出来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五六岁的小姑娘被一个漂亮的女人抱在怀里,旁边高大的男人穿着水手制服把她们搂在怀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这是一张有些发黄的彩色照片,他们的身后成片成片的红叶,是红枫山的红叶。
陆一鸣顺着学校门口的大道慢慢走着,白天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校门口的大道如此宽阔,阔到变成平坦的康庄大道,只想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他内心跃跃欲试,仿佛热切的盼望终于落到了实处,然而细想想,他不过是和她一同走了一段,她不过是接受了他偶然得来的泰迪熊。那泰迪熊还那么劣质,绒毛是粗的不得了的化纤,耳朵的比例也不协调,塑料眼珠的油漆都掉了一些。他执着于这些细节,突然就懊恼了,懊恼为什么没有去买一件精致的。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让她笑的第一件礼物,竟然只是从电玩游戏厅用两个游戏币拍来的劣质玩偶。
陆一鸣下意识的向后背摸去,想去拿自己的钱包,看看自己还有多少钱,他要买一件像样的礼物,再送给她。他摸了个空,愣了半分钟,才想起来打地鼠的时候他把书包放到了身边的凳子上,书包丢了。陆一鸣有些慌了,倒不是为了书包,他可不想一个人走上半个小时回家。他把衣服上的每个口袋掏了一遍,从裤袋里掏出了三十块零钱,那是买游戏币剩下的,当时图方便顺手放进了裤袋。还好,打车回家的钱够了!
☆、大白兔奶糖
在大门口下了出租车,陆一鸣把手掌放进裤袋里摸了摸那张照片。手心有些濡湿的汗,他下意识连忙把手抽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他在家门口站了几秒钟,转身朝向右走去。刚才在出租车上看到,街角处那家照相馆还开着门。照相馆的玻璃橱窗里挂着几张放大的老头老太头像照片,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黑白照片犹如遗像般骇人。陆一鸣推门进去,一个年轻人坐在躺椅上看电视,见他进来忙站起来说:“小弟弟,照相?”
陆一鸣把兜里的照片拿出来递过去,“能翻拍吗?”
汪白妙的全家福虽然有些褪色,边缘也磨损了些,但内容很完整。照相馆老板把照片拿起来看了看,说“能!十块钱一张,明天下午来取吧!”
“明天早上行不行?”
“加急啊,那要多加五块钱!”
“五块就五块,明天早上一早我就来取。”
两个人谈好生意,陆一鸣转身要走。照相馆老板叫住他,“小弟弟,你这照片都快花了,要不要加个塑封啊?”说着朝他递来一个塑封好的照片。陆一鸣接过来一看,用透明塑料包起来的照片,颜色很是鲜艳。
“好,原版和翻拍的那张都给我塑封一下!”
“塑封一张五块!”老板笑嘻嘻的说。
陆一鸣知道他在坐地起价,但懒得跟他讲价,“行,明天早上八点钟我来取!”
这一趟耽搁,回到家快十二点了。他掏钥匙开门,想起来书包丢在了北旺游戏厅,扭头朝窗户上看一眼,客厅里亮着灯,不用想也知道姐姐一定在等他。陆一鸣硬着头皮按了门铃。开门的是陆丽娜,她铁青着脸,“这么晚回来,还有脸按门铃,自己不会开门进来吗?”
陆一鸣看姐姐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她从来都不会计较自己开门还是让她开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书包丢了,钥匙在书包里!”
陆丽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书包丢了!你到哪里去混了?你看看我Call了你几次?还有,我给张海洋打电话,他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人家都知道早回家……”
陆一鸣低着头不看姐姐,小声说:“BB机也在书包里。”顿了一下又说:“人家姐姐又没看上快要结婚的男人!”
陆丽娜马上住口,她侧身让陆一鸣进来,把门轻轻合上,走到沙发边坐下,问:“你就是为了这个不回家?”
陆一鸣看姐姐灰白的脸,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没道理回头。“姐,今天我问艾同,他说明年春天他就要结婚了!你别跟他来往了!”
陆丽娜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又没有主动找他,今天是他约的我……”
“那就更不应该同他来往了!”
“一鸣,我有种感觉,感觉我们应该挺合适的!”陆丽娜说。
陆丽娜这话说的奇怪,她没再说我喜欢他,也没说他喜欢我。‘合适’这两个字用在她跟艾同身上可以表达很多种意思。但不管是哪一种意思,显然已经跟感情无关了,或者说她已经不去考虑有无感情的一方面,哪怕一开始她很想跟他有感情。
陆一鸣半天没接话,突然他去姐姐的房间,从她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奖杯来,“姐,你明天就把这个市杰出青年奖杯退回去吧!”
陆丽娜一脸错愕的看着他,陆一鸣接着说:“免得等人家未婚妻闹上门来不好看!”
陆丽娜气的猛的站起来,“你是不是我弟弟?”
“我是你弟弟才一遍遍劝你离艾同远点。他就要结婚了,还来找你,那他就是渣男。我不想你被他骗了。”
陆丽娜气呼呼的盯着弟弟,陆一鸣扭头不看她,视线瞟到窗外,对门的邻居客厅窗帘大开,窗户前站着一个穿一身家居服的高个子男人,正朝他们家看过来。陆一鸣朝那男人挥了挥手,咕哝了一句,“金丙相都比艾同强!”
陆丽娜耳尖的听到他的话,扭头看了一眼金丙相,快步走过去。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一指金丙相,收回手表情狰狞的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唰的拉上窗帘,“偷窥狂,偷窥狂!”
金丙相是他们的邻居,职业是是节目主持人,在市电视台主持一档相亲节目。虽然是邻居,门对门住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关系。陆一鸣很喜欢这个私生活很干净的大哥哥,明明也是个帅哥,不知道为什么陆丽娜对他态度很恶劣。
拉上窗帘,陆丽娜又开始数落陆一鸣,“你还是不是学生了,书包都弄丢了。钱包丢了吧,BB机也丢了。我不过是跟艾同去了趟奥海山庄,你就这样负气不回家!那我要真跟他有个什么,你是不是还不认我了?”说到这里,不由得鼻子一酸,喉中已有呜咽之声。
陆一鸣见姐姐要哭了,心中一软,“我不也是怕你吃亏吗?大不了下次我不这样好了!”
陆丽娜见他低头服软,叹了一口气,“艾同这件事情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你的课本丢了怎么办?”
“丢不了,谁要几本书啊!明天我去找回来!”
第二天陆一鸣早早的起了床,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张妈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少爷,这么早?早饭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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