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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喜欢我的钱

作者:生姜太郎 时间:2023-02-08 01:05:14 标签:甜宠 情投意合 青春

  “谢什么。”季博文问。
  “谢谢你还对我好。”路辞回答,声音又闷又哑。
  季博文叹了一口气:“给你口吃的就叫对你好了?”
  路辞这孩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对谁都好,叫人想对他说讲几句重话都狠不下心。
  ·
  “季时风说你家里出事了,”季博文问,“什么事儿,能说吗?”
  路辞“嗯”一声,点点头:“我爸的钱被骗了,现在欠了很多债,他身体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季博文忧心地皱起了眉毛,没想到路辞家真的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儿。
  “赶紧吃,吃完洗把脸,这灰头土脸的,你爸妈看了多操心。”季博文说,“人活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除了生死,还能有什么大事,别弄得要死要活的。”
  路辞知道爷是在安慰他,抿了口粥,点了点头。
  “季时风他爸爸走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季博文缓缓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苦,那种苦说不出来,说了别人也不懂,没法懂,那是我儿子。老婆走了,儿子也走了,我活着也没意思。说了也不怕你笑话,那会儿我一个大老爷们,说死,也想死,买了瓶敌敌畏,就搁床底下。”
  路辞抬起头,看着季博文。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季时风爸爸的事情。
  “他爸爸是在建筑工,在工地干活的时候没了的,赔偿款没几个钱,还都被他妈妈带走了。”季博文一只手摩挲着拐棍,说起这些的时候已经无比平静,是一种反复经历过内心折磨后的波澜不惊,“我身体不行,干不了重活,就靠每个月拿那点低保,他还那么小,我怎么养他,养不活的。但你要我喝农药吧,我又没那个胆了,村里有喝农药走的,死得那叫一个遭罪,我不敢。”
  路辞心头涌起阵阵酸涩,勺子无意识地搅弄着碗里的粥:“后来呢?”
  “后来,后来季时风一个小不点,那时候还那么小,出去在人家市场上搬货,拿着十块钱回家,说爷以后我养你。”季博文笑着摇了摇头,“那会儿我算是看开了,没钱能算个什么事儿,所有事儿里最不算事儿的就是没钱。只要人还活着,还有那股劲儿,比什么都强。”
  与此同时,季时风拎着一袋鸡蛋静静站在门外,重重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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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辞抓着筷子的手指渐渐收紧,此时他面前的季博文不再是恋人的爷爷,而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辈。
  在这位慈爱的长辈面前,路辞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惶恐,用沙哑的声音怯弱地说:“可是我比不上季时风那么有用,我不会赚钱,我、我很没用的,我什么都不会。”
  他只会逃避、只会哭、只会害怕,只会躲在爸爸妈妈和哥哥背后当一个心安理得的废物。
  他也想过要勇敢一点,但是他的剑却断了。
  从酒桌上离开的那一刻,路辞拿着三千块红包,终于意识到,其实他什么也不是。
  从前他活在路家光环的庇护下,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他以为自己像主人公一样耀眼,所有人都爱他、疼他、呵护他,全世界都在环绕着他转。
  然而,有天当路家坍塌了,路辞才意识到,失去了这个光环,他什么也不是。
  从前的他自以为有多耀眼,就越衬得现在的他有多懦弱、多无能。
  “你先找到你的那股劲儿,你找到了,你就活过来了。”季博文说。
  路辞神情迷茫,那股劲儿是什么,他不懂。
  季博文是真心疼路辞,路辞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太好,长这么大没有经历过什么苦什么痛,这样的打击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抽筋剥骨。
  或者更准确地说,季博文在十八岁的路辞身上,看见了八岁那年的季时风。
  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多时候还来不及反应,那个瞬间就发生了,逼着你去往前走。
  有些人运气够用,一辈子都不用吃成长的苦头;有些人运气不够,总要狠狠跌那么一次跤,不管你是八岁还是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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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我不明白,”路辞眼里泛起一层湿润的水光,“什么叫那股劲儿,我也要去搬货吗。”
  “你这体格,搬什么货,”季博文给他拧了一条热毛巾,“现在不明白,你就慢慢明白,总会明白的。”
  路辞有些急切:“那要什么时候?我想快一点,我不想再这么没用了,我爸爸我哥哥都在医院里……”
  “先把脸擦干净,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没当过爹妈,你不知道,”季博文用毛巾给他抹了把脸,“为人父母的,看见孩子这么落魄,心里要疼死的。”
  他手里力道不小,搓的路辞脸生疼,但路辞却在这样的疼痛里找到了一丝清明。
  路辞像是一个落了水的人,挣扎中看见前方有一根浮木,那根浮木在水波中若隐若现,他看得并不很真切,但多少有了一缕希望。
  “爷,”路辞脸蛋被搓得通红,真心地说道,“谢谢。”
  “谢什么。”季博文把毛巾放在他手边,虽然不忍心,但有些话他这个当长辈的却不得不说,“你和季时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路辞垂下眼帘:“爷,你别怪季时风,是我喜欢的他,也是我非要缠着他。”
  季博文摆摆手,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小路,你是男孩子,季时风也是男孩子。”季博文说。
  路辞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但是我真的喜欢他。”
  这句话季博文已经从季时风嘴里听到过太多遍了,他相信是真的,他孙子的个性他能不了解吗,认准了什么就不会改变。
  “你家里知道这件事情吗?”季博文问。
  路辞摇摇头。
  “你也不敢告诉家里,因为你也知道,你爸妈不会同意。”季博文语气沉重,“当父母的都是想看见孩子好,那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不会同意。”
  路辞看着八宝粥里漂着的一颗莲子,去了芯的莲子其实一点都不苦,他却觉得舌根泛起难以忍受的苦意。
  “你是好孩子,心思纯良,天真可爱的,难怪季时风要和你在一起。你们还都是学生,在学校里的相处是很简单的,”季博文叹气,“以后怎么办?以后你们进入了社会,要面临的环境比现在复杂的太多了,这个社会还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一个人对你指指点点,你受得了,那一百个呢?一千个呢?”
  路辞脱口而出想要说“我受得了”,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季博文,不管以后面临多少非议,他都能承受,他就是要和季时风在一起,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但今非昔比,从前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都不怕,他有用不完的底气和莽撞。
  然而,现在的这个他,心里充满了太多太多不确定和惶恐。
  当季博文说到一百个、一千个的时候,路辞脑海中忍不住出现的一幕幕画面是——有人拉着横幅在家门口叫嚷、有人一遍遍打电话来辱骂他、有人在校门口朝他泼来红油漆……
  路辞明白“家里破产”与“坚持和季时风在一起”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产生联想,越想就越怕,越怕就越退缩。
  他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他躲在窗帘后面,他像做贼一样从地下车库的暗门进出,他害得哥哥挨打,他留下妈妈一个人去应对那些不怀好意的“关心”……
  路辞已经把他自己完全否定,以至于不敢做出任何与“勇气”有关的承诺。
  眼眶又发酸了,不能掉眼泪,不能让爷觉得他这么娇气。
  路辞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门内,路辞的沉默像一根尖锐的针,深深刺入了季时风心里一直以来最隐秘、最自卑、最不安的位置。
  门外的季时风五指收紧,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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