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
作者:快把蕉下的鹿牵走
时间:2023-02-25 01:13:08
标签:ABO 狗血 未来
霍仲希站在玛格利特倒下的地方,细细地品着酒,抬头欣赏面前巨大的壁画。
霍仲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直接在人群中锁定了戚在野的目光,他微笑着向他举起酒杯,嘴里似乎说了句话,像是——
敬斯宾塞。
费闻勒听到了楼底下的喧闹声,扒到栏杆上往下看,因教堂高耸入云,他看不太真切楼底下的真实情况,只知道来了一辆救护车,还有人被盖着白布抬了出去。
他直觉是公主出事了,心想这下可完了,保护伞倒了,以后京州再难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焦灼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很快就想到了后路。再去求求小野不就好了,他那么心软,然后主动带上那副脚铐,焊死锁眼以表忠心,小野要是不放心,链子带脖子上也没问题。
他当然不会吃白饭,那管家老头年纪大了,那么他就可以接替他打扫屋子,以及接送孩子。哦对,他还要学学怎么打理院子,不如在院子里给自己做个窝吧,地下室太闷了,反正做谁的狗不是狗,还不如做小野的狗。
可以的,就这么干。
他一下就恢复了信心,踌躇满志。鉴于楼下出了事,他打算待到天黑再下去,这样才不引人注目。他小心地爬到钟楼顶上,盘着腿,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枚发卡,迎着光细细地打量着。晚风吹拂在脸上,内心无比平静。
可当天边染上落日的橘红,当身后响起脚步声,回过头后,发现是浑身浴血的戚在羽时,方才内心升起的所有希冀全部沉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暗、绝望的宿命感。
戚在羽抹掉了眼周围的血迹,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那不是她的血,费闻勒笃定,“怎么弄成这样了呀妹妹?”
戚在羽不知从哪撕来的布条,她微微低着头,咬着布条一端,给自己包扎手上的伤。风吹着她的短发,胡乱拍在脸上,她抬起头,甩了甩,使得视野更加开阔。
“哦?你知道我在这。”大约是上次的抢夺让费闻勒心有余悸,所以他在见到戚在羽的第一时间,就收好了发卡。
圣洁的白鸽绕着教堂盘旋,再滑翔着飞向远方。戚在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逆在夕阳光里的他。
“教堂这么大,找我找得很辛苦吧。”费闻勒讪笑搭话。他想起昔年,这个小姑娘双腿健全的时候,活泼爱跳,还格外喜欢黏着戚在野。
他坐在教堂钟楼圆形的屋顶上,冲戚在羽举起双手,像是投降的样子,“妹妹啊,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跟你道歉——”
“砰!”
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掌心。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他看到戚在羽踱步到跟前,晚霞照射在她的金属腿上,反射出亮眼的光,刺伤了他的眼。
“拿坡军的枪,原来你碰上了那群拦路狗,也算他们倒霉。”
戚在羽把枪收进腰间,伸手去拿费闻勒放在口袋里的发卡,却遭到了对方的拼死反抗。费闻勒用完好的那一只手吃力地阻止着她的动作,可不但效果甚微,还被戚在羽拧脱臼了。
发卡最终还是到了戚在羽手里。
“小羽......”费闻勒用胳膊肘撑起身体,弓着腰,踉踉跄跄地站起,也因此矮了戚在羽一头,他颤抖着露出一个急切又讨好的笑,“你喜欢吗?我买个比这更好的给你好不好?”说完举高手,想去拿发卡,可戚在羽却往后退了一步,警告似的冲费闻勒摇了摇头。
她手心接着发卡颠了颠,“哈。”然后笑出了声,接着一扬手,就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发卡轻巧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它经过教堂钟,在夕阳的背景下,越过栏杆,迅速消失在了费闻勒的视线里。
“咩咩,好看吗?”骨瘦如柴的少女躺在床上,将发卡比在鬓边,虚弱地问道。
那是费闻勒加入白隼帮派后,用拿到的第一笔工资买的发卡。
“好看的。”这不是费闻勒第一次说谎,却是最难过的一次。少女如同一朵开败的花,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鬓边鲜艳的发卡,衬托得她脸颊愈发黯淡。
“咩咩啊,你在害怕吗?”
费闻勒点点头。
“那你到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唱歌。”
“你就只会一首。”费闻勒吐槽道,“那就唱吧,我喜欢听你唱《水手和鲸鱼玛丽》。”
费闻勒蹬掉鞋子爬上床,小心地靠进姐姐怀里,干瘦的怀抱散发着一股霉味,却又十分温暖,让费闻勒贪恋不已。
“咩咩啊,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告诉姐姐,你在阳光下都做了什么?”
“今天组长教我抽烟,结果被他老婆发现了,她给了我们一人一个暴栗子,然后把组长的家当全部没收了。”
姐姐弯着眼睛笑,“我也会打你的。”说罢轻轻拧了拧他的鼻子,“不可以学坏。”
“吃饭的时候,白老大来了,我第一次见他,吓得一口饭噎在喉咙里。组长气得冒烟,一边给我顺气、一边骂我没出息。他一骂我,他老婆就骂他,她说,好好一孩子跟了你们,不说好好待人家,哪还有成天打骂的道理!
白老大一直在笑,笑得抽烟的手都抖了,他说,混道上的都要重新取个名字,看你小子长那么黑,头上还有奇怪的胎记,不如就叫黑羊吧。”
费闻勒摸了摸额头上的羊角胎记,很无奈地说:“太草率了,我还想取个霸气点的名字呢。”
姐姐用干瘪瘪的手抚摸他的脸颊,“黑羊也很霸气!真好啊咩咩,你遇到的都是好人,那姐姐就放心了。”继而她长叹一声,“那你也要答应姐姐,要一直活在阳光下啊。”
但太阳不是每天都有的,黑夜也总是会按时来到,没有谁能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他一直用这句话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直到挚友离开、直到他越来越孤单,直到回忆里再也看不清姐姐的相貌,只能一遍遍地靠发卡回忆过去、直到一回头,发现身后的小径荆棘丛生,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费闻勒原先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发卡消失的方向,不一会就听他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濒死之人痛苦的呻吟,又像是重伤的野兽在低吼。
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向栏杆迈去,一开始的步伐有些沉重缓慢,到后来他嘶吼了一声“不”,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栏杆,哪怕到了跟前也没有减速的意图,年久失修的栏杆经不住他的冲撞,也承载不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导致人就这么掉了下去。
教堂的不远处就是大海,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载着游船,如果上面有游客,他们一定会唱歌。
唱什么呢?
今天天气很好
我们即将远航
听说大海里有一条鱼
名字叫玛丽瑞森
嗨嗨,亲爱的玛丽.....
费闻勒耳畔忽然出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她在他耳边温柔清唱:“嗨嗨,亲爱的玛丽,听说你会唱歌,你会唱什么歌,我会唱,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即将远航......”
白鸽飞旋着落下一根羽毛,天边翻滚着瑰丽壮观的云彩,京州的傍晚一片祥和安宁,哪怕这个国家的权利巅峰刚发生了浴血事件。凛冽的风刺痛了费闻勒的皮肤,急速又不受控制的坠落感使得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原来耳边并没有什么女声在唱歌,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但过了一会,他又恍惚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咩咩。
谁在喊?
他费劲地睁开眼皮,忍着风刮来的剧痛,看到街道上出现了两抹熟悉身影,他们时而重叠在一起,时而交替着出现,却都齐齐喊着那声软软的小名。
他忽然感觉很快乐,就像在春天的草坪上打了个滚,沾得满身花草,然后敞开肚皮放声大笑那般快乐。
他张开手,准备拥抱那两抹身影,可就在他们相拥的瞬间,眼前的光亮迅速被黑暗吞噬,意识也立刻消散,因此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抱了一个幻影。
黑夜来临前,夕阳消失的刹那,他抓住了最后一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