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这个时候，商洛晔只会给妈妈送一份礼物。
　　“让她开心一下就好了。”商洛晔道，“往年她也会订餐，但我忙，也没怎么去过。”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蔺空山。
　　“除了今年。”
　　电梯抵达了一层，蔺空山听着，和人一起走下来，忍不住想。
　　难怪刚刚老师还要特意要请他跟着一起，就怕弟弟自己不愿意去。
　　蔺空山顺口接了一句：“今年想去了吗？”
　　旋即，他就看见商洛晔忽然拿出手机，调出了摄像头。
　　两人也恰在此时走出了一楼大厅，商洛晔直接抬起手臂，将手机背摄对向了蔺空山这边。
　　蔺空山微怔，转头向后一看，就望见了遥渺的天边。
　　此时正值黄昏，斜阳夕照，落日熔金，天际的云层如似灼烈火烧，柔软堆积的雪云被染上了粲然的金辉，美得不似凡尘。
　　蔺空山不由想到了之前的事，便轻声问道。
　　“在拍云？”
　　他初来Gold的时候，也曾见过商洛晔在办公室落地窗边，拿着单反去拍云朵。
　　此时商洛晔拿的并不是专业相机，但以他的审美和能力，单只用手机，也足以拍出大片质感、惹人惊叹的晚照云景。
　　“嗯。”
　　商洛晔沉应了一声，直到拍完，才收起了手机。
　　蔺空山不由得想，弟弟好像很喜欢看云。
　　下次送礼物的话，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他正想着，就听商洛晔道。
　　“今天打算去餐厅，因为今年二十岁，时间关键。”
　　这是回答了蔺空山刚刚的那个问题。
　　虽然商洛晔寡言且冷淡，但他对蔺空山的话，却罕有忽略不应。
　　甚至每次只需点头的时候，他都多会“嗯”应一声。
　　蔺空山点了点头。
　　二十岁生日的确是个很重要的节点。
　　想到这儿，蔺空山又有些许遗憾，毕竟自己今天完全没有预先准备。
　　无论是身为助理，还是作为老师的学生，他合该向人赠以一点心意。
　　思忖着，蔺空山便打算问一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心愿。
　　若是他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忙实现。
　　没等开口询问，蔺空山就听到了对方淡然微漠的声线。
　　“因为二十岁满了法定年龄。”
　　“可以结婚了。”


第31章 同意
　　……可以结婚了？
　　蔺空山怔了怔, 想起之前他还曾有意想征询对方对于结婚一事的意愿。
　　现在再看，答案似乎已经相当明显。
　　他抬眼，就见商洛晔看着他, 似乎还想要说句什么。
　　不过紧接着，蔺空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依旧是他那张加密通讯卡的专属铃声。
　　蔺空山拿出手机一看。
　　是程云声。
　　青年做了个致歉的手势，便把电话接了起来。
　　左右现在的情况商洛晔基本都知道了, 蔺空山也再没了避着对方接听通话的必要。
　　两人一同上了商洛晔的帕拉梅拉, 蔺空山坐在副驾驶位，继续接听电话。
　　程云声和他说的，还是孙家的消息。
　　“孙家已经查到宋仁的家庭上来了，目前主要在查宋青禾那边。”
　　宋仁的父母已故，且并无平辈兄弟姐妹, 而在现任妻子去世之后, 宋仁也没有再婚。
　　目前他最明显的亲系血缘，自然就是他和亡妻所生的儿子, 宋青禾。
　　“不过因为宋青禾现在在国外, 再加上他母系亲长在那边的势力比较强, 孙家可能还会再多费一点时间。”
　　程云声说的接下来才更是重点。
　　“等查完宋青禾之后,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来查你了, 空山。”
　　蔺空山问：“也就是说, 孙家已经知道宋仁有两个儿子了, 是吗？”
　　“对。”程云声确认了这个答案。
　　蔺空山在被宋仁找到之后, 就基本没有以宋家人的身份公开出席露面过。
　　事实上直到现在，知道宋家有两个儿子的人也不多。
　　一提到宋仁的儿子，绝大多人都只会想到宋青禾。
　　也是正因如此, 之前秦书衡听说了中联董事长要和宋家联姻的事, 才会误会成是宋青禾要和商洛晔结婚。
　　而现下, 孙家却查到了这一点辛秘。
　　蔺空山即将要进入孙家的视线。
　　放在最开始，这件事其实正如蔺空山所愿。
　　因为如果他亲身入局，那将更能精准且毫无破绽地搅黄宋仁的盘算。
　　只是现在。
　　蔺空山却还在考虑会被他一同牵连入局的商洛晔。
　　而电话那边，程云声在粤城加急搜寻过信息之后，给蔺空山的也是如出一辙的答案——
　　“孙家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中联集团。”
　　其他对手即使有，也不会让孙家那么忐忑忌惮。
　　她的新消息还坐实了另一件事。
　　“孙家八成的确是冲着吞掉产业链来的，你还记得他家第二代里排行老三的孙明林吗？之前在香江的一个零售行业，孙明林就搞出过一模一样的低价倾销、吞掉整个市场的操作。”
　　“这次孙家派出来和宋仁在谈的，就是这个孙明林。”
　　蔺空山听着，默忖。
　　所以，孙家对宋仁手里的这个资质其实相当重视。
　　那如果这时轻率地制造出经不起推敲的疑点，最终效果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
　　反而会让孙家更坚定地要去投资宋氏。
　　也就是说，想要让孙家生疑，和中联老总的联姻或许是最能奏效的方式。
　　毕竟，这是当初宋仁自己亲手埋下的雷。
　　蔺空山又和程云声聊过几句，才收起了电话。
　　平稳行驶的车厢内，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刚刚因为蔺空山在通话，帕拉梅拉内连车载音响都没有开。
　　蔺空山也没有注意到四下的声响，挂掉电话之后，他的视线就有些放空。
　　青年的目光随意地落在商洛晔那正掌着方向盘的手背上，沉默地在思索着些什么。
　　商洛晔今天双手上并没有装戴外饰，但其实无需装饰，他的手部骨骼就是最为悦目怡心的展品。
　　因为体脂率低，商洛晔无论紧实的颈侧、结实的上臂，亦或是手背处的青筋脉络都很是明显、
　　那蓄着悍然力度的微凸血管，落入视野中更显凶野性感。
　　蔺空山虽然视线有些放空，但也不是完全在走神。
　　看了没多久，他就发觉了些许异样。
　　虽然前路始终是直行，跑车行驶得也很平稳，但商洛晔却时不时地抬起冷眸，在透过后视镜向后看。
　　蔺空山抬眸，也朝后视镜看了一会儿。
　　很快，他就看出了端倪。
　　蔺空山并没有贸然回头、直接往车后看，而是抬手，皙白的指尖微微搭挡住了唇畔，道。
　　“有车在跟着我们？”
　　商洛晔果然应了一声：“嗯。”
　　他冷声道：“我爸派的保镖。”
　　上次在酒吧遭逢意外时，蔺空山就曾见过商洛晔的保镖。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那些保镖居然还在一直跟踪，始终未曾退走。
　　蔺空山正想着，忽然听商洛晔问。
　　“你会晕车么？”
　　蔺空山回神，摇头。
　　“不会。”
　　商洛晔乜了一眼后视镜，又道。
　　“心脏有不舒服么？”
　　蔺空山看了看他。
　　“没有。”
　　商洛晔听完，还侧眸睄了一眼蔺空山的面色。
　　两人的目光相接交错，商洛晔这时才淡声说了一句。
　　“坐稳。”
　　随即，帕拉梅拉骤然加速，墨绿的车身在夕照日曛下宛如润亮的翡翠。
　　赶在地面交通线允许变道前的最后一寸，商洛晔利落地打灯转向，驶进了右岔路口。
　　这一遽然的变动让身后的几辆保镖车措手不及，根本没能及时跟上来。
　　而在进入岔路之后，帕拉梅拉又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加速漂移，紧接着几次弯道甩尾，干净利落地甩丢了车后匆匆赶追上来的跟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