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心情畅快起来，反正马上就要跑路，得罪她也没什么怕的。
　　但是跑路之前还得和我妈见上一面让她知道我没事才行，我拿起柜台上的座机拨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才响了两声，杂货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仔仔！！”
　　我一回头，就看见妈妈从门外冲了进来，她瘦了很多，头发都没扎，散乱地披着，黑眼圈比之前还重，两只大眼睛喷泉似的往外冒眼泪，一把扑住了我，抱得紧紧的，在我肩膀上胳膊上使劲地捏。
　　“你去哪儿了仔仔……瘦了这么多……你怎么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啊！！妈妈养你这么大……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我就你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我为了养大你吃了多少苦你居然就这么跑了……要是碰上坏人了怎么办……”
　　我对她的眼泪毫无防备。
　　因为我并不知道，原来我走了她会这么伤心。
　　这会子我整个人都傻了，说不出话来。
　　妈妈还在哭，一边哭一边骂：“最近网上出了很多人贩子抓小孩卖到乡下去给别人家当儿子……”
　　“我都多大了，人贩子不会抓我……这么大的儿子卖不掉的。”我忍不住回了一句。
　　“那还有抓人到砖窑里去搬砖的呢！你这么大去搬砖正好，又有点儿力气，又打不过看窑的人……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这么丁点儿小就敢一个人跑出去！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她突然就激动起来，巴掌劈头盖脸朝我身上招呼。
　　我也不敢躲，就站着不动让她打，她打了几下又不打了，抱着我哭，问我饿不饿吃饭了没有这几天睡在哪儿有没有吃好一堆问题。
　　然后拉着我进厨房，一边给我烧水煮面，一边给我拿了条凳子让我坐在边上继续挨她的骂。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这么被她骂，也蛮好的。
　　她不是不爱我，只是能力不够，其实我这个儿子在她心里还是挺重要的。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插了一句。
　　妈妈回头瞪我一眼：“知道错了怎么样？！知道错了也还是要挨骂！骂得你狗不吃屎你才长记性！吃什么面？卷的那种还是挂面？”
　　“其实我不饿，吃了晚饭的。”我说。
　　“那也要吃！瘦成什么样了都？！卷的还是挂面？”
　　我有点儿郁闷地挠挠头：“卷的。”
　　“你个狗崽子怎么能想着不读书了呢？读书才能学到本事，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又表情忧愁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多读书，认真考上大学，有了文凭有了本事，你才有的选，妈妈没文化，只能选去工厂里打工或者去当服务员，但是你有文化就可以选是去当老师还是当医生或者作家白领什么的都行，妈妈想让你有的选……杨刚武不知道发了什么财，下午突然给了我两千块钱，我都给你，带到学校去吃点儿好的，杨刚武那个抠门的给你的伙食费太少了。”
　　不是太少了，是一毛都不给，我在心里吐槽。
　　“小畜生回来了？”杨刚武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黑着个脸，嘴里叼着根烟，鼻青脸肿的，头上还贴着那个纱布，一巴掌拍到我头上，“妈的，老子让你给……”


第94章 他最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说到一半他不说了。
　　“让他给怎么了？”妈妈问。
　　杨刚武不说话了，摇摇晃晃出了厨房。
　　吃完了面，妈妈游戏也没去打了，又拉着我说了很久的话，一直到我洗了澡上楼去睡觉。
　　杨刚武拿着几块板子上楼来补阁楼门上被他踹出来的洞，叫我过去给他帮手。
　　“小畜生，开学了就回学校去上学。”
　　我：“？？？”
　　杨刚武凶神恶煞的：“老子给你学费，你回去上学，听懂没有？不去上学老子打死你！”
　　？？？
　　杨刚武疯了吗？他居然舍得出钱让我回去上学？
　　他钉上最后一块板子，冲我扬了扬扳手，我以为他要打我，结果他只是吓唬吓唬我，拎着扳手走了。
　　从我回来后，杨刚武再没有打过我，而且那天被我妈那么一顿哭，杨刚武又说了会给我学费之后，我不太想出去打工了。
　　打工很辛苦的，而且路北川送我回来那天那副样子，应该是要和我撇清了的意思。
　　这是我想要的结局，我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着逃去哪儿，挺好。
　　贼几把好。
　　寒假剩下的时间我在家里把寒假作业都写完了。
　　然后偶尔在店里帮忙看看店，偶尔和我妈一起打游戏，挺悠哉的。
　　除了杨美娇经常给我翻白眼之外，实在是没什么不好的了。
　　到了开学的前两天，我第一次自己去银行交了学杂费，然后上街用妈妈给我的钱买了几套便宜的新衣服。
　　既然要撇清关系，再穿他给我买的那些衣服也不太好。
　　去学校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路北川还会和我住一个寝室吗？一个寝室的话会不会太尴尬，假如他对我打招呼，我要怎么回应他？
　　这样想了一路，结果到了宿舍的时候，发现他还没来。
　　一直到天黑，熄灯，他也没来。
　　我的上铺空荡荡的。
　　“秦小歌，你知道我表哥怎么了么？”张佳莱躺在床上边打游戏边问我。
　　“他怎么了？”胖子出声问。
　　张佳莱：“他好像转去市一中了，奇怪，那时候明明是他自己要来县里的，怎么现在又转到市里去了呢？”
　　胖子：“他本来不是在市里有很多他爷爷留给他的产业么？转去市里也好管理些，有什么奇怪的？”
　　张佳莱疑惑：“他在县里也有啊，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是他跟那个燕容，就是原本要订婚的，但是他从订婚宴上跑了，结果现在又和那个女的在来往了。”
　　胖子：“这有什么，他那种人嘛，本来就是要和名门千金在一起的，和我们这种屌丝不一样，听说那女的很漂亮呢。”
　　“去你大爷，你是屌丝我可不是，老子也是正正经经富二代，不是，我不是在问秦歌吗？怎么和你聊了一堆？”张佳莱又冲着我说，“秦歌，你知道我表哥这是怎么了吗？”
　　我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不知道。”
　　“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他最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在市里隔三差五找我喝酒，而且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打算动……”
　　胖子一踹张佳莱床板：“说这么多干什么，没看见人家不想听吗？”


第95章 青春歌会
　　我确实不太想听太多关于路北川的事，但听话听半截，也让人很难受。
　　想着张佳莱没说完的话，翻来覆去的没睡着。
　　路北川打算动什么？
　　他又喝酒，喝得多吗？会不会不小心……算了，关我屁事，管好我自己吧。
　　冬去春来，候鸟北归，棉衣换了衬衫。
　　又过了两月，到了春末，偶尔有热的时候，暖风一阵阵吹，甚至提前穿上了短袖。
　　“短袖三十九两件，秦歌，拼一件不？天气太热了，感觉夏天要提前到了。”胖子躺在铺了凉席的地上，划拉着手机。
　　我放下洗了一半的衣服，冲了冲手，走过去看。
　　“我要那件有海贼王的，M码。”我扒拉了下详情页，迅速选好了。
　　男生T恤都差不多一个样，没什么好选的。
　　张佳莱从外面进来，拿着个篮球，满身是汗，哀嚎着：“太热了吧，魔鬼，这还是春天吗？该不会这就到夏天了吧？”
　　我想了想，说：“不会吧，季风性气候换季的时候两种季风相互拉锯，所以天气总是反复变化，过几天应该还会降温的，不会这么快到夏天的吧。”
　　“嘿，我看了天气预报，还真和秦歌说的一样，神了神了。”胖子冲我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