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城堡
“可是我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不会找你,因为我想看看你高中的时候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什么真话。”
“你是追着我过来的那句话。”
我有一种被人玩弄了的感觉,但是我又偏偏发不出火来。
“嗯你厉害,你牛b,你智商高达250,惹不起,惹不起。”
我拉着他的右手跟他特别礼貌的握了握,面带微笑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我摸到他手指上和手心上都是老茧,虎口处及其粗糙。
“如果你自甘堕落,我宁可这辈子不见你,我身边不留废人。”
“我不为你活,我是为我自己活,有缘再见。”
他的话听的我火大,我扭头就走,他一把扯住我后衣领,我趔趄了两下又倒退了回来。
“你就这么跟雇主说话?”
“谁他妈是你雇员了给我松开!”
他松开手,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你没来法国,等你毕业我一样会回去找你,我只是看不惯你懒散,把自己浪费了。”
我整了整衣领,白了他一眼。他看我生气又笑出来了,说什么“老板今天请你吃饭”,我发现这四年他性格上别的没长,就脸皮长厚了,拉拉扯扯的还是答应跟他去吃饭。
走在路上,我没说话。其实拜他所赐,我才有今天的成绩,当一个人心里有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的时候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上学的时候混沌度日,中考高考都是半路出家学习起来的,要不是接受不了当初起点那么低的人一次一次冲在我前面,我估计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混呢。
街上的灯照着巴黎的海,风有点冷,身上却很热。我听见他突然问了一句,像是问空气一样。
“这是我们认识第多少年了?”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看着前边,但还是回答了一句。
“第十六年。”
“不对,是第二十年。”
显然是把分开的时间也算进去了,我有心捉弄他一下,就说。
“啊说起来你上幼儿园的时候好像还穿过开裆裤?”
他的脸明显黑了一下,但是很快找到借口。
“那叫为冬天上厕所提高效率。”
“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会怎样?”
“我会先炒了你……”
“求之不得。”
说完我就没憋住的笑了。
我看见映月湖成了月牙湾。
我又想起莫言先生写的那段话。
十年后依然在的,那就不是朋友了,已经是亲人了,是生命的一部分了。
巴黎的街,风吹的叶。
飒飒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星座城堡是一个系列,喜欢的可以关注一下呀,目前狮子在更,金牛已完结,希望能得到读者们的支持,(感谢鞠躬)
第7章 狮子城堡番外篇·随
你永远都无法去讨厌一个完全没心眼的傻子,因为傻子在现在太稀有,比如现在在我办公桌对面查着电脑帮我安排行程的人,连早饭吃什么会花多少时间都计算好了,就怕上午我不能准时到会场。
我看着他,后边玻璃里深蓝的夜,他在电脑前边敲敲打打的就没停过,他得在明天到会场之前把所有到场来宾熟记于心,握手打招呼的时候不能出现差错。跟我工作之后黑白颠倒,越来越少笑了,挺普通的一张脸还不多笑一笑,他笑起来才好看,对得起名字里那个“阳”字。
我起身倒了杯咖啡给他端过去,轻轻放在桌子上,香味顺着热气爬到他鼻子里,他抬头托了托眼镜,四周环视了一下。我看的好笑,摇了摇头。
“这是在公司你注意一点,虽说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但你也是我的上司,让人看见影响不好。”他端起来小心尝了一口,眉头一皱,小声又咬牙切齿的冲我“喊”道:“你丫又不放糖和牛奶。”
“怎么那么多事,背你的吧。”我回了自己的座子上,其实已经没什么好忙的了,舒舒服服的窝在椅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前几天忙的焦头烂额,今天设计图一上报过审,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困倦感占据了其他知觉,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于阳在那敲电脑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
可我没睡一会就听见有人在哭。
还是小孩在哭。
愤怒的睁开眼,发现面前一排小孩拿着树枝在笑,准确的来说是嘲笑。
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滑下来了。
抬起手想摸一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穿着幼儿园时候穿的那件破褂子,手也小小的,再看一眼眼前的人,我居然和眼前这帮小兔崽子一样高!
“你们看他哭了,真没出息啊!哈哈哈哈……”
树枝被扬起来,后边的太阳仿佛被插了一个洞,然后狠狠地呼在我的脸上,胳膊上,腿上。混合着嘲笑,身上火辣辣的疼。
“于阳你怎么不打?”
于阳?
我看见那个我记忆里熟悉的身影,也变得和我一样小,拿着树枝,脸上写满了纠结。
然后他就跑开了,我推开挡路的小孩,追了上去,脚上踩了干枯的落叶,沙拉沙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于阳不见了。
没由来的一种恐惧感席卷着大脑的意识,我吓得后退了两步,撞到一个很高的人。一扭头,看见没有头发的母亲微笑的看着我,她蹲下来,用手抚摸我的脸,残留的眼泪被擦的一干二净。
“别害怕,去找他玩吧,你们是好朋友啊。”
母亲说完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开始听话的寻找于阳,可是当我找到他,他却躲着我,我怎么叫他都不听,然后我拿了块铁疙瘩贿赂他,他乖乖的走过来,说了声谢谢。他掏出一块糖,包装的很熟悉的糖,好像出自我的手,给了我一块,问我要了三块钱。我说没钱,他就翻我的衣兜,我很生气,扭头就跑,听见他在后边边追边喊:“对不起,齐飒……对不起。”
为什么会说对不起呢?这三个字是于阳喊的,但比出自我的口还让我难受,压抑的喘不了气,像被人掐住脖子,眼泪又不听话的跑了出来,我赶紧走开了,不想听他的道歉。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去了哪里,我看见救护车从我眼前开过去,父亲在没关上的车后门的救护车里,心脏连着血管从胸口掉出来,在飞驰的救护车上拖得老长,然后他就像脱了线的毛衣一样被拽完了,救护车到了医院,扭头看了看车后的长条,这一路都是我父亲。医生冲我摇摇头,说:“救不活了。”
我蹲在救护车前,嚎啕大哭。
“给你喝点酒吧,会好很多。”
我抬头,看见递过来的酒瓶,熟悉的于阳站在我面前,接过瓶子,把酒直接倒进胃里。很快醉了,烂醉如泥,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睡了过去。可是我睡了,眼睛还睁着,我感觉到自己被带离这里,因为于阳离我越来越远,他追着喊我,一声又一声的喊。
“齐飒……齐飒,齐飒!齐飒!”
我被摇醒了,一睁眼满脸都是湿的,眨了两下眼居然还有眼泪往外冒。看了看自己的手,右手磨得变形的骨头和厚厚的老茧,长出一口气,身子又瘫回椅子里,闭上眼,最后一滴眼泪也被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