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完结
容大夫人一直在医院等到容启斌醒来,另外一个孩子稍晚些清醒,也姓容,叫容安,从名字的寓意上看,可见容锦辉对这孩子的定位,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他幸福安康的。
容锦辉显得很沉默,他静静坐在一侧,面目是严肃的,连嘴角抿起的弧度都是板板整整,面无表情的,他看着病房内躺着的两个,又好像并没有在看什么,恍似整个神魂都是游荡的。
容启斌其实早醒过一回儿了,比容安醒得还要早,有关手术的事儿江飞燕打一开始也没想着要瞒着他,她是慈母没错,但她不是个一昧只想护着自己的孩子而不让他经历风雨的人,天有多大,路有多宽,她能给予的不多,但绝对毫无保留。
容启斌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坐在正面对自己的床头,表情木然,但眼神是复杂的,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甚至带着点不清不楚的幽怨,两人目光乍一对上,容锦辉眸色更深,却并没有移开。
容启斌首先笑了起来,他总是这样轻淡从容地笑着,一点都不像容家人的模样,好似天大的事情都不被放在心上,就那么自在坚定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不为任何人所动。
也正是江飞燕这样从来不瞒着他,什么都会跟他提两句,却只让他自己去理解和体会事情本质的教导方法,才让容启斌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一身难得的通透气质,他看得明白,活得自在,反而日子更为快活些,如果不是这莫名来袭的病痛,才让他真正看透了整个容家,人在危难之下更见真情,容启斌这样心思敏感观察细微的人,想来容锦辉对他的那点放任不睬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谁也不去点破罢了。
“爸你来了,”他刚做完手术身子动不了,说这话儿的时候也只是扭着脖子,面色苍白,尖削的下巴利得戳人。
容锦辉眸色一闪,面上倒是周全和蔼看不出一丝问题来,他走近了病床,语气也是温和的,“医生说你这次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康复了,你妈为了你也是劳心劳力,你以后可要记着……你妈的好。”
容大夫人心里一哂,觉得这人真有意思,明明就觉得自己的心肝宝被人欺负了,心里怄得吐血,偏面上还要扯上自己的名义说什么感不感恩的屁话儿,若不知情的还不知要感动成什么样,说穿了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名义让容启斌别忘了那个给他捐、肾,对他真正有救命之恩的人,拐弯抹角一大圈儿也不嫌累。
容启斌笑着点头,或可无不可的模样,还是软绵绵地让人觉得生不起气又提不起力,浑身无处着点,实在无力的很。
容锦辉有心想提点几句,但是容启斌双眼微阖便是一副十分惫懒的苍白,这让他再想说什么都有心不合时宜起来,况且,毕竟容安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他能做的不多,不过画蛇添足,寥寥愧意而已。
容启斌闭目养神,躺了一会儿真就这么睡过去了,容大夫人爱怜地给儿子掖掖被子,在床头守了一会儿,侧过脸去看了隔床的容安时,他已经醒了,从头到尾的晕眩和来自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看起来很是茫然。
“你醒了。”容大夫人起身给他倒了杯温开水,笑容温和,举止周到。
将近半个多月的沉睡使得容安有些脸色发黄,不过这并无损他养尊处优二十多年的健康体魄,他的眼睛只是茫然了一回儿就重新锐利起来,他有些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女人,雍容、典雅,从头到脚无一处不体现着她高雅的气质修养,这会儿哪怕只是端着杯子弯着腰,通身的气派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可以描述的清的。
他的嘴唇有些脱皮,当容大夫人拿着杯子将杯口朝向他的嘴边时,他根本来不及说什么,身体就自发地做出最原始的反应过来,等他喝光杯子里的水,真正回过神来时,一开始想要提出的质问和怀疑已是无从出口。
容安沉吟半晌,再抬眼看向容大夫人的时候,眼里明显多了几分打量,他低头看看自己被重重包扎住的腹部,问道,“我怎么了?”
将容启斌的危急病症和她的无奈之举以及容安现在所遭受到的一切都一一说明,容大夫人弯着腰万分诚恳地跟他道歉,“实在抱歉,这事儿我也是不得已,还请你能谅解一个母亲的心。”
江飞燕这人有时候骄傲起来,让人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就比如她有放下一切、破釜沉舟的决心,能低下头抛下从前的种种算计只求能救儿子一命跟江家那位做交易,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纵使她又再多的借口,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动用手段让容安‘被迫’献出身体里的某个器官是一件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所以该认得错她认,该做出让步的她绝不小气,就这点来说,就是容锦辉对她的这种行为,也只能是叹口气却无从置喙半句。
她认得这样干脆,倒是让容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话说,夫人您这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无赖样,到底是要闹哪样?
容安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想了想,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现在是哪天?”他昏迷的时间太久,偶尔麻醉剂失效的那个间隙他的精神也是恍惚的,对周遭事物的感应并不那么清晰,所以才有此一问。
江飞燕默了一瞬,觉得这孩子有些呆。
容安也确实不负她心里给出的那个‘呆’字的评价,听到容大夫人的话儿,他心里只顾着算自家从学校失踪之后,到底还缺多少课要补,心思偶然一转,想起那个对自己百般躲避,连跟自己见一面带着股嫌弃的意味的人……
想着他脸上就带出了几分黯然来,容安的模样既不像他母亲也不像容锦辉,五官平凡勉强算得上清秀,好在有双水泠泠的黑眼珠子衬着,和一身白皙的皮肤,七拼八凑倒还算俊秀,只是气质泛泛,性情呆板,并不是如何出众的模样。
若不是生养他的那个女人是容锦辉派人从头到尾守着生下的,容锦辉甚至都要怀疑容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眼角瞥见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容锦辉时,容安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脸,低着眉敛去眸底难掩的思绪,问出这句话儿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反倒多了几分稚气和天真,实在是一个不讨人厌的孩子。
江飞燕心里叹口气,忽然有些理解容锦辉这二十多年来都不曾提起过要找人替代了容启斌的继承权和位置的原因,这么个呆的有些天真,傻得有些可爱的孩子,确实不太适合这容家。
“等你身子好点再说吧,我已经让人打电话给你母亲了,你现在刚做完手术,还是好好休息吧。”她叮嘱了几句,转身出去了。
容安点点头,屁都没放一个就闭眼装死。
容锦辉的眼神有些复杂,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比如说他虽然在外面养了一窝娇妾幼子,但是妾是娇宠着的,幼子却并不得他喜欢,呆板、老实,平凡到没有一处亮点,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他做事很认真专注,性子面团一样,比之容启斌面上的和软是真真切切的好性子,因为毫无期待,以至到后来更不会去对他关注一分一毫,久而久之,就是他的母亲都习惯性地忽视他、对他视而不见,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孩子。
最终容锦辉也只是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走了。
待门一关上,容安闭紧的双眼倏地睁开,他仰着头看天花板,心里未尝没有松了一口气儿的感觉。
他伸手摸摸自己身体缺失了某个部位的地方,有些怅然若失的叹口气儿,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临床的容启斌。
容安默默捂脸了,正统对私生,艾玛,蛋好疼。
……………
等到胡京京得到消息,说容启斌已经做完手术,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胡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加之胡老爷子对容家这次也是十分之关注,所以胡京京的消息才能够来得这么快。
这事儿本该是意料之中,不过在得知这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容安的反应之后,胡京京摸着下巴,神情颇为耐人寻味。
因为上辈子对这人并不如何关注,甚至到死都没见人都来露个面,也不过是顺带着听了一耳朵,这辈子遇到容大夫人,也就这么顺口甩了出去给人当人情,对这小子的讯息还真是了解不多,只是,照目前来看,容安到现在还能按风不动,稳稳健健地在医院里养着,要不就是这人太能忍,要不就是这人太傻气,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种?总归,到了容大夫人手里,是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去的。
他心觉有趣,也不管周桃最近被纵得有多疯,在他换身衣服准备去找袁唯生的时候,他心里只想着,晚上袁唯生包饺子,回头一定得让他给包个玉米陷儿的,他爱吃……
倒是容锦辉这会儿,心里可不平静。
前面咱就说过,这个男人是个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掌控欲极强的男人,他可以容许外面养着的那女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可以容许容大夫人对他当众甩脸子,那个前提就是这一切都是攥在他手心里,都是在他掌控之中的,这是底线,也是逆鳞。
而现在,江飞燕背地里的行为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有些事儿他可以做,但是江飞燕做,他就回觉得这是对他的挑衅,和对权利的觊觎,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知子莫若妻,这世上最了解容锦辉的大概也只能是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江飞燕了,容锦辉会有怎样的想法,会有怎样的反应,这已经不是她考虑的了,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保证容启斌的地位和继承权不动摇,显然,目前的她还不能失去容锦辉的支持。
是以,在容锦辉离开医院的那一秒,江飞燕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么么哒~姑娘们冒个泡,告诉我你们还在好吗?||ヽ(* ̄▽ ̄*)ノミ|Ю
☆、第三十四章
在知晓容启斌已经做完手术的那一刹,胡京京以为这容家的事儿和他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关系之后,而胡娉婷的出现告诉他,这事儿还远远没完。
许久不见,胡娉婷秀丽的面容颧骨高昂,过于削瘦的脸颊尖锐得有些刻薄,失去了胡家的投资和支持,她在容家也不好过,至少容锦城现在对她并不如从前那般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