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得意
孙洋洋糊涂了:“我说哥们儿,你这混血完全看不出有中华血统啊?”
“what?”Joey遇到难理解的句子还是有点吃力,鸡同鸭讲的解释:“我爸爸是我父亲的爱人,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呃?”孙洋洋吓一跳。这种家庭机密关系要不要说的这么坦荡?哥们儿咱俩不熟好吗:“我的意思,我以为你爸爸生的你,不不,我的意思……操!”
跟外国人说话真他妈费劲!
神奇的,Joey居然懂了,青年笑的开心,湛蓝的眼睛眯起,眼下浮起圆润的卧蚕,俊朗朝气又带点可爱:“洋洋,我爸爸不是我父亲。我母亲是法国人,她跟我父亲离婚后回去巴黎——”
“OK OK!”眼角瞄到门缝那边几个人快闷笑到抽筋,连门框都跟着可疑的抖动起来。孙洋洋莫可奈何的发现,他跟Joey俩大傻子站在工作室门口的寒风里聊了好半天了:“我这边刚好结束了,你是打算进去喝杯热茶?还是我请你出去找地儿吃饭?远来是客,甭跟我客气。”
“不客气。”Joey用力的点头,双手插在蓝色羽绒服里,晃了晃逆天大长腿:“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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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特意过来要跟我打擂台的?!”孙洋洋盯着桌子上的饺子。妈蛋,早知道这人来挑衅的,干嘛请他吃饭?进狗肚子了!
“PK。”小包间里,Joey很认真的点头:“布鲁塞尔你表现很棒,可是我上网查了,你唱那首歌不是你原创。我不服,我让经纪人联系这边电视台演出,来找你PK。”
“我要你服我干嘛?”孙洋洋哭笑不得,伸手摸烟,想了想先示意Joey:“来一根?”这小子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吧?明天自己开始放假,为期半个月,然后他就掐着这个点儿出现了。
Joey摆摆手:“我不抽烟,你最好也别抽,损坏声带。”
“有什么可比的。你唱你的我玩我的,”孙洋洋有点烦躁,但自幼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乖乖放下了香烟:“我承认你比我厉害行吗?”
蓝眼睛青年露出有点受伤的表情,摊了摊手:“都没比,你怎么能认输呢洋洋?”
“别那么叫我。”孙洋洋濒临抓狂:“你十九岁对吧?我二十二,叫哥!”
“哥!”这个字Joey居然叫的字正腔圆:“哥,哥哥,咱俩比划切磋一下。我都想好了。事关男人面子,不能说不行对不对?”坏小子眨眨眼,也不知道怎么跟他那个中国爸爸学了这么一句。
孙洋洋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哪里经得起他这种激将?何况一个美国佬跑到家门口下战书,他要是犯怂简直对不起中国人这三个字。
“行。按你说的,放马过来。当哥的还能怕你不成?比什么?”
Joey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阳光笑容,能晃瞎人的眼睛:“录完你们的春晚,咱们一天比一项。我先告诉你,你认真准备。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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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战书的内容,六囍乐队几个小子面面相觑,都有点犯愁。
王吉吉抓抓耳朵:“我说洋洋,这小子就没安好心,你看他列的这些类目,根本不是咱们擅长的好吗?”
吴兵很冷静,抽着烟分析的头头是道:“Joey不是公开挑衅,而且也不是STONE K对阵六囍,他这更像是小孩心性,要找洋洋单挑,落洋洋面子。照我说,没必要硬杠,第一项不是对乐器吗?没问题,他来贝斯,咱们玩个国粹。”
几个大小伙子互相看了看,几乎是异口同声:“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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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有空回家了?”孙爸爸慢条斯理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又戴上去:“不去跟你那帮朋友歇斯底里吼摇滚了?”
“说什么呢,”孙妈妈端了菜从厨房出来:“要我说孙大庆你这迂腐的念头就得改改。呐,就你拉二胡是艺术,我儿子玩摇滚玩乐队就不是艺术了?儿子,甭理这老头,更年期。”
“更什么年什么期啊,我爸年轻着呢,”孙洋洋笑嘻嘻的凑过去,坐到孙爸爸身边:“爸,我有件事相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孙爸爸没当回事:“说。”
孙洋洋指了指墙边柜子里他爸那把宝贝的不行的二胡,正儿八百的表情:“这几天不是放假吗?我想再向您探讨一下中华传统乐器,上次跟罡哥学习受益匪浅,他说的音乐无国界乐器互通理念非常棒。明年我想创作一首歌,把二胡加进去。”
孙爸爸将信将疑:“你还是我儿子吗?被外星人附体了?是谁被我逼着学了快十年二胡,高中毕业跟我叫嚣这辈子再不碰这破玩意儿的?”
“货真价实,还是您原版儿子。”孙洋洋讪讪的:“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学无止境嘛嘿哈……”
孙爸爸孙大庆不是科班出身,可是这人痴迷二胡差不多大半辈子,那手炉火纯青的技艺简直令人惊艳。那句话说的一点不假,高手在民间。
孙洋洋小时候被他爸连哄带骗的,以两个棒棒糖为代价,懵懵懂懂点头同意了学二胡。后来慢慢大了,青少年那点叛逆一飞冲天,哪里还看得起二胡这种“又土又没劲”的东西?
反倒是真的开始玩摇滚,接触的乐队和独立音乐人多了,思想不再那么狭隘和绝对。尤其是那些痴迷于音乐多少年却始终跟出名无缘的,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大家在一块儿烟一递,话一聊,共鸣产生的飞快。
孙洋洋年少成名却能不骄不躁,跟这些人给他的触动有很大的关系。
有个从X市黄土高坡走出来的音乐人,快四十岁了,脸上的沧桑和憨厚更像他自己的自嘲,一介农民而已。可是他拿起唢呐,开腔唱歌,那种厚积薄发的东西、那种无怨无悔浑然忘我的劲头,听的人热血沸腾眼眶发热。
不是什么人都只是为了名利和虚荣才走上这条路的。
孙大庆喝了一口二锅头,满意的发出一声感叹的咂嘴声:“早跟你说过,中国自己的魂,不比任何外国的东西差。就你们这些年轻人……”
孙洋洋跟孙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笑意。
“爸,”孙洋洋讨好的给他爸夹了块清蒸鱼:“我想把传统乐器演奏的习惯和方式改一改,您先甭生气。您想啊,现在的社会,必须得与时俱进不是?那些传统的京剧、越剧、昆曲,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咿咿呀呀的,怎么吸引年轻的一代?哦对!连咱们故宫都开始玩文创了!那些卡哇伊的传统人物,精美别致的造型,令人耳目一新的创意。这不是妥协屈从向经济大潮低头,这是传承的真正意义!”
孙大庆没好气的瞪他儿子一眼:“改什么?怎么改?六月六!六月六!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兑的那个白开水?!”
孙洋洋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爸您可真逗!这么多年就记得赵丽蓉赵老师的小品了。得,我不跟您费嘴皮子,您听听。”
小青年拿出手机,熟练的接上家里的蓝牙音箱,飞快划着手指在自己的收藏夹里找歌:“您先听听这个。”
他播放的是苏阳那首《官封弼马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