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完结+番外
“又不是回不来了……”段非这么说着,伸出一只手放在骆林的颈后,将对方拉向自己,嘴唇往骆林的眉心印了上去。
他说:“等我出来。”
骆林点点头。
段非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摆摆手走过了那第一道门。
……
段非的移植终于有了着落,但是骆林这边却又有了新的问题。
他的职业正处于上升期,这么久以来他一天到晚往医院跑,总归还是会惊动媒体的注意。毕竟医院不是个严密监控出入的地方,偶尔有狗仔混进来走一遭,就算是没撞见他和段非的互动,还是能发现很多不寻常的地方。lgm训练营问鼎前三的新闻热潮才过去不久,针对骆林的新一轮传言又开始愈演愈烈。想要采访和挖内幕的人又多了起来,不管是“血液科”还是“探病对象”,人人都希望能从当事人身上还原出事情经过。
骆林的工作未断,出门却碰到越来越多的各式人员堵路,只能采取回避政策;采访邀约像雪片一样飞过来,一个个婉转拒绝之后,他被扣上了一顶耍大牌的帽子。
面对这种情况,骆林并没有觉得气愤,反而是觉得过意不去,辛苦了公司为他四处公关。
nightfa11可以算是国内腰杆最硬的模特经纪公司,这回更是下了血本挺骆林。本来骆林就不是混国内媒体的艺人,国外的品牌代言也好,走秀大片也好,那些给骆林工作的正主对他的私生活并没有这种病态的热情。既然不是骆林的服务对象,又莫名其妙的态度恶劣,这些媒体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他们会怕?nightfa11的众人在军团领导人张奕杉的领导下奋力反击了回去,誓死保卫公司头号大天使的名誉。尤其是张奕杉,也许是对骆林心怀感激和愧疚,不惜脱了马甲真身上阵,在微博平台上接连咬死了三方门户媒体的娱乐总编,并且在超恶毒人身攻击的前提下得到了广大网民的绝对支`持。
只要是和骆林合作过的人都领教过他的敬业精神,所以国内给他添的麻烦越多,国外得到风声了就愈加地对他同情;一个月才过半,骆林就已经飞来飞去拍了六场大片。他又是欣慰又是头痛——毕竟段非的干细胞注射不久就会进行,他做什么还是悬着一颗心。
而在注射的前一周,nightfa11内部有了一个大动作。
何式微正式接管了他父亲何展砚名下的两个公司,宣布于此同时淡出nightfa11的经营。公关和业务交涉一并下移交给了张奕杉,财务的绝大部分由陈慎接管,但是最令人意外的,是何式微让骆林接手了新人选拔这一块。
这一部分向来都是何式微之前亲力亲为去做的。毕竟“人”是模特公司的血脉,更是公司的实权中心。真正说来骆林到nightfa11才一年,虽然他创下的成绩短时内已经再无人能超越,这样的安排还是会让人大跌眼镜。
何式微解释很简单:不服的话,你找一个像他一样见过世面又混得好的模特出来。
这样的回应虽然狠简单粗暴,却令人意外地信服。众人理解之余反而开始猜测,这是不是nightfa11为了绑牢骆林这棵摇钱树的特别动作?
只有两个当事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骆林的年龄放在那里,纵然是再显年轻,高峰低峰加起来满打满算,纯模特撑死了只能当六七年。七年间他如果能够转型做艺人最好不过,但是国外圈子水深,国内风向险恶,骆林的性向一旦公开,又是一个炸弹。何式微这么做,不外乎是在给骆林铺一条退路。只要是骆林一朝不离开nightfa11,他就一朝能有个落足之处。
何式微的良苦用心,骆林不可能不懂。当月nightfa11有个半年一度的酒会,骆林因为段非的病情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过这样的活动,却还是在那个酒会露了个面。
何式微要退的风声已经传了出去,这场酒会里的生面孔瞬间翻了一番,人人都把何式微围着,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骆林想上前打个招呼都难以做到,更别说是找个时间好好说话。
他只能站在会场的中心,看着台前被人众星捧月的何式微。
远远地,何式微似乎瞧见了他。他对着骆林遥遥地一举杯,香槟在耀眼的吊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那道光一直落进了骆林的眼底。
骆林也把杯子举了起来,杯口微微斜出一个角度。
何式微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对骆林笑了笑。而后他回过头来,重新加入众人的谈话中去,眼神再没落向骆林的方向。
骆林抿了一口酒,将杯子放回桌上,然后转身离开,到门厅出去取自己的外衣。
所谓江湖再见,大概也不外乎如此——纷杂的谈话声响在何式微耳边,他想的却是这一句。
他和那些书里的末路英雄并无不同,所有的壮志到了头,也就只剩下护着一个人周全而已。
……
干细胞注射的日子就在明天。骆林站在探视过道里,看着玻璃后面段非的脸。
这样相隔着看着对方的时间,一天也就只有一个小时而已。注射后的两周是关键期,医生建议段非好好休息,不再接受探视。因此今天之后,他们就有整整十四天见不到面。
骆林在走廊这头,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写好了字对着玻璃贴过去。段非进仓时没带手机,两个人隔着玻璃听不见对方的话,就只凭这本本子交流。骆林把字写好了,段非看过一遍,对着嘴型跟他回应。
本子他已经用了许多许多页,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句子。最多的大概是问询和鼓励,类似于“今天感觉怎么样”“加油”以及“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另外一些句子也时不时地重复,比如“在想什么呢”“会不会觉得无聊”“我很好”。
今天骆林的问话是——“明天就要移植了,是不是很紧张”
段非摇摇头。
骆林低下头想了想,写道:“我快紧张死了”
段非笑了。可能是因为他从没听过骆林在现实里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真的”,骆林写完这一句顿了顿,补了一句“你千万要好好的”。不过似乎是觉得不太吉利,他把整个句子涂掉了,又把本子合起来收好,放回裤子口袋里。
段非在窗户那头敲了敲。这是多层的玻璃,声音传过来显得极其的轻,闷得几乎听不到。骆林因为那细微的响声抬起头,看见段非抬高了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贴在了玻璃上。
骆林怔了一下,然后垂着眼睛慢慢地凑近窗口,微微低了头,将额头贴在了玻璃上。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他不敢抬眼去看段非的表情。
隔着厚厚的几层玻璃,段非的手指点在了骆林的眉心。
如果可以的话,一个切实的握手或者拥抱都要比这样的接触要好。只是在这个无声的场景里,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可以给他们很多的安慰。
……探视的时间到了,骆林在本子上写下:“我走了。”
段非点了点头。
“你要加油。十四天以后见。”
段非笑了笑,然后张开嘴——
我很想你。
骆林读懂了那四个字,鼻子瞬间就酸了。
在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里,连话都说得不多。除却相互坦白的那天,那些喜欢和爱的字眼再没有在他们的交谈里出现。也许别人口中的“我想你”可以轻易地说出口,但是对于他和段非来说,就连这三个字的分量也太重了。
这是段非住院以来,第一次跟他说想他。
骆林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单单一句话里包含着太多隐忍的感情,如果只是一句“我也是”,似乎不足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