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是指这个？还能这样一起？
　　行吧。
　　贺晓远笑了笑。
　　他坐到桌前，笔记本电脑打开，手机开了公放摆到一旁，就这么边连着通话边看起了资料。
　　电话两端的两人各自忙着，很偶尔的，双方会通过手机听到另一头传来的一些敲键盘、翻阅文件的动静。
　　夜深了，人未眠，贺晓远突然有种感觉——好像他在陪陆哥，也好像陆哥在陪他。
　　总之这寂静的加倍努力的夜晚，至少今天，他不是一个人。
　　真好。


第19章
　　三个组五十来号人卷生卷死，轮岗可以说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现在三个组的氛围无限向高考前夕靠拢，评分也是出一个就被管培生们想办法从人事部那边挖出来一个。
　　而有贺晓远这个所有作业都重写过、甚至重写过好几次的“卷王之王”带头，现在二三组也流行起了“作业重写”。
　　一组：谢邀，肝不起，不参与。
　　贺晓远反倒在这个时候不怎么加班了。
　　一组其他人：？
　　远哥？
　　第一不要了？
　　贺晓远：“哦，我回去加班。”
　　？
　　公司不能加？
　　贺晓远：他这不是有了一堆家电，可以回去做做饭了吗。
　　于是贺晓远开始到了点就走，坐班车前顺便在公司附近的超市买点菜。
　　回寝室后，他就一边煮东西一边默默卷。
　　煮完吃完，还能休息会儿再继续卷，或者和陆哥打个语音电话，有时间就聊聊，没空就保持通话各忙各的。
　　贺晓远甚至在短短几天内养成了回寝室就把无线耳机戴上的习惯，看东西的时候也会戴。
　　有次他戴着耳机、保持着通话，起身去上了个厕所，正上着，耳机那头的陆哥突然开口道：“什么声音？在倒水？”
　　“……”
　　贺晓远老实道：“我在上厕所。”
　　“嗯，你慢慢上。”
　　陆哥轻笑了下，笑声顺着电流传来，轻刮着耳膜。
　　贺晓远上完，拉裤子拉链的动作都放缓了，生怕又被陆哥耳尖地听出来。
　　这日，办公室的气氛和平时不太一样，大家看起来都挺放松高兴的。
　　贺晓远还纳闷，被江薇薇提醒才意识到今天是月初2号，思普瑞思发工资的日子——管培生进公司的第一次工资，不谈意义，期待感极高。
　　大家也不卷了，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儿，聊起工资：
　　“我记得当初校招的时候，说管培一年全包，至少有五十万的吧？”
　　“嗯，有，我毕业的三方合同上都写了。”
　　“五十万，按16薪算，平均一个月也有三万了。”
　　“这是包括奖金和绩效的吧？那我估计这次发的不会有三万。”
　　袁淼刷着银行APP：“几点入账啊，怎么还没有。”
　　十点，袁淼捧着手机一下跳了起来：“到了到了，钱到了！”
　　办公室里一阵骚动，贺晓远也拿手机登陆网银，查到工资，见一次入账有两万八，高兴得眼尾都弯了下——在他心底，发工资真是这世上最最值得高兴的事了——来了钱，他就又能还一点债了。
　　当天中午，他在微信上联系了小姨，一次性给小姨转过去两万三。
　　小姨和家里其他亲戚不太一样，一直待贺晓远还不错，可惜有心无力，家境不好，儿子不争气，丈夫又有病，全家只有她一个能赚钱的劳动力，算是整个大家庭里，除了贺晓远，情况第二差的。
　　小姨收到两万三，等于手里有了钱，也挺高兴的，也替找到好工作的贺晓远高兴。
　　两人在微信上简单的聊了会儿，小姨邀贺晓远有空来家里坐坐，说好久没见他了。
　　贺晓远：【好，等我这边轮岗结束。】
　　贺晓远是在茶水间联系小姨的，联系完他就回了办公室，一进门，就听到几个男生在骂袁淼拿工资氪游戏败家，竟然一冲就是两万。
　　邹帆平损道：“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袁淼：“滚！”
　　江薇薇：“我买了套黑绷带，一下几千就没了。”
　　准备花钱买私教课的辛蕊：“我也差不多，诶，钱可真不经花。”
　　……
　　贺晓远没参与话题，在钱的问题上，他只有压力与还债的责任义务，目前没有任何抱怨的资格。
　　这时候也只有了解内情的徐若萌会私戳了悄悄问：【小远，发工资了，又还了吗？你留钱了吧？】
　　贺晓远：【留了，放心吧。】
　　徐若萌：【管培工资高，你今年就能把所有债都还完了，加油！】
　　贺晓远：【加油。】
　　徐若萌：【链接】【链接】【链接】
　　【这是我收藏的男装店，你有时间可以看看，天热了，得置办点新衣服了。】
　　贺晓远：【好。】
　　就在贺晓远网购的新衣服还在路上的时候，这日，三个组的管培生收到通知，他们将面临一次轮岗期间的正式考核。
　　三组被聚到一起，坐在能容纳百人的会议室里，面对打开的投影幕布，被介绍了一款有些岁数的互联网产品：岁岁星。
　　“岁岁星”诞生于十多年前，是早年某款畅销的电脑端社交软件上附带的一个类似漂流瓶的交友性质的产品。
　　思普瑞思这些年收购了不少互联网公司，“岁岁星”就是附带在其中的一个小产品。
　　目前这个产品的全国保有用户只剩下八千不到，等于在几亿互联网用户的前提下，最多只有八千不到的人还会点开“岁岁星”，日活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要求：请所有管培生做出公司是否该继续留用“岁岁星”这个产品的判断。
　　如果不留，怎么合理的删除这个产品。
　　如果留用，可否有改进的空间，如何改，怎么改。
　　这次考核将不采用作业形式，而是PPT公开汇报的方式，一人最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内，必须讲清楚自己的判断、决定、方式、思路。
　　届时会有管理层莅临，为这次的考核做现场评分。
　　评分是一方面，现场的表现将会直接影响各主管经理对每个管培生的印象，可能对未来结束轮岗后的部门分派产生影响。
　　……
　　一组众人回办公室，一个跟着一个进门，一个比一个会唉声叹气：
　　“卷死我算了。”
　　“我真是快加班加不动了。”
　　“还‘岁岁星’？我只听过碎碎冰。”
　　……
　　不久后，大家围着贺晓远，在公司旗下一款社交软件的个人后台找了半天，才总算找到了‘岁岁星’。
　　好么，图标就是个黄色的星星，玩儿法就是点开星星后，打一段话，确认后，星星会像流星一样发射出去，投给同样使用岁岁星的其他用户，用以交友。
　　简言之：一款诞生于至少十五年前的互联网产品。
　　当年火过，玩儿得人不少，如今就像划过天幕的流星，早成陨石，掉进“过气产品”的深洞中了。
　　江薇薇都要站不稳了：“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在上小学二年级。”
　　袁淼纠正：“是至少十五年前，我怀疑这产品出来的时间搞不好更早。”
　　“这种交友方式，也只有那个年代才有了。”
　　这年头也有，不过不用发射，简单，随便哪个社交软件，手机摇一摇就行。
　　年代？
　　贺晓远提醒道：“十五年前，往前数，也不过是07/06年。”
　　不是97/96年，更不是87/86年。
　　有人果断质疑：“这种产品公司不该早关了吗？留着干嘛？日活都没有，更别说流量了。”
　　“谁知道。因为情怀？不占空间、人力？”
　　下午，一组这边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在自己工位上玩儿岁岁星。
　　打段话，星星发射出去，等一会儿，就有别人的星星投过来，点开，就是别人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