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枝与灰烬
也许是因为齐爷当时留了他一命吧,也许算不得救,但没有那句话他不知能不能抵住那些后续的难以想象的折磨,活下来。
陆以华说服自己,他没想过以死相拒,是因为他欠齐爷一条命,而不是他不如何煦与纪君扬那样的人有骨气有自尊。
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安心地留在这,承受齐爷加诸给自己的一切了。
他想起那时候齐爷转过身去的侧脸,在婚礼上锐利的眼神,用茶点时思索决策的慵懒,公事公办时的冷硬,还有那个吻。
极轻的一点,让他想起齐爷指间的烟草味,极其暧昧之下的温柔气息。
9
第九章 ...
齐爷推门而入时陆以华正坐在桌边用功,眉头半锁,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的认真。
“有什么问题么?”俯□去看,厚厚的纸张上详细地记载着徐家的发展历史,上面有些地方用红色的笔标出来,大片大片的文字,旁边有一两个字算作标注。
“我还没有看完。”些微的挫败感打击不了陆以华这样充满韧性的人,他有得是耐心与精力来与这些材料作斗争,而且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只用这一次的。所以多下些功夫,定然值得。
齐爷随手翻了两页,不由得低低一笑,呼出的气息隐进陆以华的发间,直让他有些敏感地泛起战栗来。
“齐爷,有什么不对?”错误并不可耻,尤其是在现在的阶段,他需要齐爷的帮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没什么,你做得很好。”至少懂得应该从T城徐家这边下手,看起来不是很笨。这样思忖着,不由得想鼓励这个过于认真的男人,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类似于心软的感情存在了,“先不要看了,你这么努力,值得奖励。”
陆以华莫名地觉得有些脸红,齐爷习惯洗过澡才过来,此刻屋内氤氲着的暧昧的水气,让他有种错觉。一如齐爷的语气较平时轻柔些,一如齐爷的语调较平时低沉些,一如……一如齐爷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将手向下滑,解了他的衣带不紧不慢地折好放置在桌上。
于是领口便也松散开来,胸前□出大片的洁白吸引着人将其更彻底地展示在自己眼前。碍事的布料毫无意外地被扯下肩头,男人隔着座椅俯身拥住他,侧过头去亲吻。
像情人一样自然地面对彼此,在夜里的时候。
陆以华对此已经趋于坦然,除去天性中偶尔冒出的执拗之外,他将一切归结于一种无法逃避也无从拒绝的事态。他不去想双方中任何一方在夜里对另外一人的意义或二人地位的差异,只因为他的一切道路都已被堵死。齐爷如此待他,不是出于折辱,这个认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于是日渐甘心于这种被温暖却无需互相背负沉重责任的关系。
而在白天,齐爷更像是一个成熟的指导者的身份。他并不亲自指点他任何细节,他似乎很相信陆以华的能力。所以陆以华极是感动,尽心尽力地去学去做,在这之中,他所习得的一切,所找回的充实感,都来自于齐爷一开始的委派。
齐爷要他做事,无论到底为了什么,至少让他有事可做了。
其实这正是齐爷的目的没错。
齐爷三十多岁没到四十,这三十几年中一直浸在尔虞我诈的人情之中,也许本可成为一个温和又或活跃的人,但环境将他毫无选择余地的造就成了一个极典型的类型人物。例如他看起来冷酷英俊、气势非凡,例如他钱财无数、权倾一方,例如他感情方面寡淡而匮乏……咦,这不就是任何一个高等级黑社会老大的完美形象么?
所以他同样“必然”地因为自己本身情感的寡淡而被方此辰与何煦的爱情故事所打动,一时兴起放了他们一马,成为了一个设定好的bug般的存在。
按照这样推理下来,齐爷年少时应该还有一段美好而青涩的爱情故事,因为现实的种种不幸和身份所限,夭折了。也正是这么个事件,导致他唏嘘一声,动了善心——不过这倒没有,齐爷年少时也没爱过人。
按照俗一点的话说,齐爷不清楚什么是最正常最平凡最幸福的那种情情爱爱,他选择养着几个看着顺眼处着愉快,知道如何讨好自己让自己高兴的情人,需要的时候发泄一下欲望,有宴会的时候能带得出手,就可以了。
本来以为这样过一生就算了,找个身份合适的女人结婚,生三四个孩子,等自己五六十了,遏制他们争权夺位,直到自己再也管不了,将一切交给一个最看得上的儿子,撒手西去,便是圆满。
谁知道一时的兴趣引出个陆以华来。
当个玩意儿养的,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个红着眼角的可怜样子扰得上了心,就这么不大放得下了。
这事儿搁别人身上肯定要犹豫一阵纠结一阵,至少闹清楚自己究竟是把这个男人放在了什么样的定位上,然后计划计划之后该怎么做。是当断则断呢,还是追到手养在身边来个两情相悦。齐爷是谁啊,齐厉啊,齐家现任家主,能这么俗呢?他根本没想过这种隐约的在意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这会影响什么。即便会影响,他也不在乎。凭他的身份地位,没有什么外力可以让他违背内心地去顾及了。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上位者的魄力:不涉及公事的情况下,全凭自己心意做事,无所顾忌。
所以他没把陆以华撵走,他用自己的方式对陆以华好。
怎么做?具体来说,并没有在床上对他温柔许多,也并没有送他这样那样的礼物,他知道陆以华现在的处境,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他给了他一份工作,需要花大力气去完成,需要竭尽脑汁去研究,能够给他活着的真实感与存在感的工作。
他翻翻手上的事件——能传到他手上的,基本上都已算是大事。
抽出一些涉及到暂时不想让陆以华知道的,一些纯暴力事件,一些重要急件之后,手中只剩下这么一件需要动点脑子的事了。
事实上交给郭贺的话,可以很程式化地解决掉,像原来一样打着太极继续拖延。但是一来最近风向有变,二来比较合适,就利落地把这个任务交给陆以华了。
这就是他选择的对待陆以华好的方式。
并不去照顾他,也不去要他忘记谁,而是给他机会,给他信任,让他自己把自己从旧事里拖出来。
只有事业才是男人恢复自信的最好方式。齐爷喜欢欺负陆以华,看着他忍,合着眼、竭尽全力、仿佛自我惩罚一样地忍,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看他放弃,看他消沉。
那就往死里操劳他,提拔他,硬把他拽到自己周围的位置上来,直到他有资格站在自己身边,那时候,自然是怎么欺负都方便,也再不用怕把一个不够坚强的人欺负坏了。
——齐爷真是个坏人。
这个坏人刚刚从陆以华身体中抽离,将他按在怀里入眠。
陆以华累坏了,对这个坏人又意外地放心,竟睡得极安稳,再没做噩梦了。
10
第十章 ...
还有两日的时间,陆以华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至少通过这几天的突击,让他了解到小小一个K城小小一个煜宇,是绝对不敢对齐家动什么歪脑筋的,至多是多索取些好处,无关大雅。
略加敲打,便可完成。
至于与T城的那些恩恩怨怨,诸多牵扯,根本不是他一两日可以弄清楚的,而齐爷的要求也很简单,要他见面和K城那边派来的人谈谈。谈谈而已,再有其他的事端,应该会有之外的、更加专业的人来解决了。
他甚至想,齐爷也许是想以此次事件为基点,让他熟悉熟悉流程,了解一番齐爷身边这复杂的环境,顶着齐家的名头出去小小地露个脸,以便之后将他推出去。待他多做点事,混个好点的名声,以后也方便给他一些大事来做。
给他最大的前期投资了。
齐爷是在用自己的身份来担保他,对于一个并不愚蠢和昏庸的家主来说,这明显并不是十分合宜的做法,但是他做了,而且做得平平淡淡,并不显山露水,甚至没有直接和陆以华说明白,更没有叮嘱他一些类似于“你一定要好好做,为了这件事我可是付出了什么什么”这样的话。
他对此心存感激。
然而让他甘心奔走的种种理由,除却填补空虚与事业心之外,也有对齐爷的一份意外的信任感在。这样的信任感,无论缘由如何纠缠不清,但是结论已是被确定的了。在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齐爷浪费时间来掠夺或欺骗走的,这种彻底的弱势反而成为了一种信任的凭依,虽然好笑,但也不无道理。
他得以安心做事,齐爷也不大管他,甚至连他房间也不再去了,都有闲时,也不过是一起用饭,顺便问问他进展。
正是用茶点的时候,齐爷再次按照诡异的顺序对那些晶莹的果子们挑挑拣拣,微微垂着眉目不知道又思索着什么招人烦恼的事件。陆以华立在他身边,也在想着自己的事。
“什么时候和他们见面?”齐爷突有此问。
“后天下午三点在天泽楼。”
“订的哪间?”
“春夭。”
“嗯。”春夭是有些类似于日本风格的装修与布局,双方面对而坐,对这类会面还是很适合的。
“齐爷……”
“说。”草绿色的,软绵绵的一团甜点,也没让他这个人变得粘腻一点。
“具体的事宜,我是不是需要提前向您报备一下?”自己处理,多少还是有些拿不准尺度。郭贺虽说全力支持,但任何有可能干扰他选择的话语都紧紧封在嘴里不肯说,让他有时候,颇有手足无措之感。
“你也清楚这都是小事,自己拿主意。把眼光放得远一点,”齐爷略一沉吟,又道,“不要瞻前顾后,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已经是一个很明确的说明了,陆以华选择果断闭嘴。
“放手去做。”掸掸衣角,齐爷站起身到书房去了,这是陆以华见到罗风之前,和齐爷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一针强心剂。
之后便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当日,穿着不太习惯的纯深色系西装,身后跟着几个比自己还要强壮几分的保镖,陆以华站在包间前停顿了两秒。
他紧张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外在表现,包括整理领带或者理顺头发之类的小动作,只因为他知道,紧张是微小而不易察觉的战栗,然而被旁人察觉得到的紧张,则会化为足以将人击溃的巨大阴影。
把所有紧张或者类似于此的负面情绪全部内敛进身体最深处,力求将外在表现得无懈可击,这是陆以华的惯用手段,除去太亲密的人,没有人知晓。
正如此刻站在他身后左手边第一位的黑衣保镖姚二,他是郭贺特意从身边调过来帮助陆以华的,是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底细。他知道走在自己身前的这位是齐家家主一力栽培的新人,乍一看来,是个不识拳脚的大少爷,一脸斯文,身上也没有自己这类人的血腥气。但是一路护送到这门前,姚二心里清楚,他的言谈举止中或许煞气不够,但是那种冷然的气势,也是足够震慑住对方了的。
更何况,能否说得上话或许要看气势,但最重要的,仍然是地位。
齐爷罩着的人,哪怕是个年轻的生面孔,也照样能够应付这些小帮派的杂鱼吧。
罗风不是杂鱼,他比杂鱼好一些。
侍者打开门时,陆以华一眼就看到他,逞凶斗狠的小伙子,年少气盛一身傲气,不知怎地被他大哥丢来干这种说好话的差使,看得出来,他对此很不高兴。甚至动都不想动,直到被站在他身后的手下暗示性地催了催。
“陆先生,请。”自以为没人发现地偷偷撇着嘴,罗风迎上来。
“请。”
对方的年幼与直接让陆以华轻松不少,很快适应状况。打杀自不是他的专长,但与人拉拉扯扯地谈条件确实再手熟不过了。你一分我一分地让两步再逼回去,绕个圈子下个套,说些含含糊糊的话试探对方底线,不失时机地刺激一下,直把对面头脑稍微简单了些的罗风绕得头脑发晕。
比想象中的简单一些——也许简单得有些诡异了?
不紧不慢地将条件往大致推测出的对方的底线推去,经不起这样明显的退败局面,罗风沉不住气了,直接质问道:“陆先生,你到底要把我们煜宇逼到什么地步呢。辛辛苦苦地在夹缝里讨生活,好不容易把小小的地方平定了两年,一直充当着挡箭牌的作用,没有得罪谁,但是您这边和T城那边不断有些明里暗里的冲突丢过来,让我们兄弟怎么好好吃饭做生意。”
“齐家这边并没有针对K城的行为,更不要说煜宇。”陆以华端着茶轻轻巧巧地把责任推回去,根本不承认那些有的没的。
“你!”
“齐家和贵派的合作一向很愉快,互为助益……”把矛盾都挑拨开,暗示某些好处有兑现的可能性,看着那暴躁如雷的小子强压怒意的样子太可爱了。
“你!你就不怕……!”罗风气得面红耳赤,有些话就要说出口,却被身后方才劝他那人又制止住了。
“冷静。”警告意味十足。
“冷静什么,这种窝窝囊囊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大哥就是太冷静了才会顾及这么多。”
“我就不怕什么?”陆以华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绅士气质十足。
“不怕我们跟了徐家!到时候你们划地皮只怕就很难合适了!”虚伪!装什么好人,笑得再好看也是个黑心的混蛋。
“你是罗煜的三弟吧,你二哥罗阳呢?”
“……”心慌。
心慌是难免的,他二哥罗阳这几日去了T城,目的明确得很,就是探探那边的口风。看这人一脸明知故问的神气,想必是清楚了自己这边的算盘。
“齐家是不在意你们两边捞好处的,”茶杯放下,陆以华一脸淡然地站起身来,“不过做得太难看了就不好了,等你们想清楚再谈吧。”
前后保镖开路断后,第一次任务称得上圆满完成。
陆以华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确实还有些用处,不过欺负一个冲动热血的家伙,似乎没什么好夸耀的。另外……便是迫切地想把这件事告诉齐爷,不求被他肯定,至少能让他知道对自己的照顾不是愚蠢的。
车驶进前花园,陆以华匆匆下车,自花园的内道赶往建筑中,外门、内门、大厅、楼梯、连廊,不在餐厅不在书房,于是一路快步走到了齐爷的卧室前,正志得意满,骤然停驻。
他没有进过齐爷的卧室。
如果齐爷此刻正在休息,他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打扰的。
——算了吧,晚餐的时候再说。
陆以华僵在门前不动,来的时候算得上难得的兴致高昂,没想到卡在这里,竟进退不得了。
“进来。”声音自屋内传来,陆以华悚然一惊,才明白过来,凭齐爷的警惕性,怎么会有人一路跑到门前了还毫无所觉呢。
好生尴尬,略微整理了一下仪表,推门而入。
深咖色的墙壁,略带复古风格的房间布局,造就的暗色调气氛有些过于沉静和典雅,男人穿着睡衣坐在书柜边的单人卧椅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正望着他。
转身合上门,陆以华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局促。而在齐爷面前,这些局促他疏于去强自遮掩:自从那次要哭不哭的样子被齐爷看个正着,他就有些自暴自弃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是无害的,没有给他带来其他伤害的立场;但是这个男人本身却过于强势,例如可以逼出他深敛于内的情感来。
他常有错觉,自己像是一场战争中身不由己的战斗者,注定的失败,却并没有被杀死。被俘虏,丢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等待被折磨至吐露最后一些所知的或不所知的情感直到耗尽,然后死去。
事实上也许前半段是的,但后半段并非如此。
他被俘虏,却并非被敌人俘虏。被丢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等待他的,却是重新开始。他自觉或不自觉地展现出某些情感,却并非被迫。
然后……等待有一天耗尽了,他错觉——他认定这是错觉——他必会得到其他的什么来填充。
面对这个俘虏他、“折磨”他,却也肯给他一点什么,将他从极其贫瘠匮乏的境地里拖拽出来的强者,他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伪装与伪装的必要。
而这个人,对他的这种虽不彻底但已有所进步的坦率,很明显是持肯定态度的。
例如他现在对陆以华点了点头,指指一边的座位要他坐下,沉静了两秒才问道:“很顺利?”
“是的。”这样的心情,让陆以华不由想起自己刚工作的时候,稍有进展就暗暗欣喜不已,与方此辰一起举杯庆祝,为未来的希望而痛饮。之后,他们进展得越来越好,合作得越来越默契,却也都渐渐沉稳拘束起来,不再大哭大笑,不再在小酒吧里频频碰杯喝到烂醉如泥,不再有这样的,为了一点点的突破而满足的心情。
“罗煜派了他三弟来?”消息相当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是啊,是个特别急躁的家伙。”要不是有身后的人阻止,说不定好几次就扑上来要打自己了吧。
“特别急躁的家伙……”齐爷想了想,神色渐渐有些深沉,顿了顿,又道:“以华,这件事的后续你是否愿意继续负责?”
“好。”陆以华眼神一亮,发现这个叫法并不肉麻兮兮的让人恶心,但偏偏带有极淡极淡,淡得几乎察觉不出的那么一点熟稔的感觉在。
齐爷是不是,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11
第十一章 ...
无论是不是,他都选择接受。
“那么,说说你的思路。”齐爷起了身把手上正在翻阅的东西放回书柜中,问道。
“先说K城,K城本身是个东西向纵宽很长的地界,正划在N城辐射的势力范围边缘,对T城也是如此。可以说,不要K城是因为不愿和徐家起冲突、互相保留一定的缓冲余地,但我仔细看了一下势力的发展方向,按照目前这种紧缩性的布置,控制K城还是有些勉强的,因为与它相接的位置都有些麻烦。”K城如果不是个相对独立的小势力,就将成为所有者的一块极烫手的金子。
没有本事是拿不稳的。
“对,”齐爷的手指敲在膝盖上,眼中沉着一些极暗的光芒流动,“当年老爷子不是不想吃,是吃不下。”K城地方虽小,周围的可图之地却不小。把K城纳入势力范围,意味着更大的势力发展可能性和无限的麻烦。
“那、那齐爷现在的意思是……”陆以华从那光芒中看出一点什么,某些想法乍然从脑中划过,让他的血有热起来的趋势。
“以华,这十年多来我守着这片地方,从一个不太受认可的继承者开始发展实力,直到今日蛰居已久。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些老家伙所以为的安于现状,只是一直在等待契机。”齐爷看出他的紧张,微微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
“……”陆以华垂下了眼,“因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是齐爷打算找理由提拔的一个……”
一个想用看似事业的东西来安抚的宠物?
派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去,显得齐家对此次的事件像之前一样毫不在意,不过是给自己手下某个得宠的人一点露头的机会,让所有人都以为齐爷对此没有关注,只打算随意处理掉。
既然先局已经布好,那么之后也许还有自己要上场的两出戏。麻痹住对手,随之兜兜转转,等一切暗地里的布置已经完成,就是他退场,等待主角们粉墨登场上演一出激烈的对决的时候了吧。
来到门前之时,他还是那么地肯定自己的价值。
几句话便破碎了。
“K城是个好地方,周边的几个位置都是重点,拿下之后齐家就可以吞食掉很多夹缝里生存的小团伙势力。将他们整合,略加武装,就可以和几个疏于动骨头的老家族们好好地谈一点什么了。至于那些新兴的势头正劲的,至少也要削一削。也许他们潜力很大,但现在还不是能让他们猖狂的时候。”齐爷似乎没有关注他的神色已经有些异样,慢条斯理地说着。
“齐爷打算怎么做?”声音发紧,莫名地有些干哑。
“我们这边在动这些脑筋,徐家那边也不一定就消停着,周围几家都盯着呢,不然这次为何这么蹊跷?煜宇的二当家失踪你怎么看。”
“不是齐爷做的?”陆以华赌气道。
齐爷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觉得我连这个也要瞒你?”
陆以华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问不够成熟,然而那一种徘徊不去的被利用感却始终无法释怀。他只是齐爷手底一枚棋子,还是连自己所作所为目的都不知道的、用来故布疑阵的小兵,而不是他以为的,可以有所为的那种。
这种反差带来的失落感在刺激他,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早就知道之前的一切来得太过容易太过虚幻不实,到底还是对上位者抱了不该有的期待吧……
“对不起,我失礼了。”陆以华尽快地调整心态,挂上略带歉意的微笑道,“仇宇失踪如果不是K城内部的事件,就是徐家或者别家意图挑事之人下的手。”
齐爷看着那个笑容很是不爽,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反感,只是继续道:“我让郭贺去查了,没有几天就会出个大概结果。N城这边积势已久,这样的契机无论是不是陷阱都不容错过。随便给几个还有些脸面的老家伙一些出师的理由,很快就要变天了。老爷子留下的势力布置,已经不能满足齐家现在的发展。”
“齐爷您的打算是……”来自对方的一种压迫感袭来,陆以华看得出掩藏在不动声色的日日平稳生活下,齐爷的野心——这是一种不满足于继承,而将自己的价值放在开拓上的野心。
“齐家不能就这么靠老本和打打杀杀过日子。不然总有一天会和被架空权力的那些古老家族一样,除了在上流宴会中被人尊重、出面做和事佬,一无用处。”比齐家资格老的,甚至与齐家同时期崛起的兄弟家族,除了几家根底深厚且略有改革与调整的之外,都已经处于半隐的状态,快节奏的、公式化的、讲求效率的现代生活将他们逼进了山林里将自己隐藏起来,过着空有财富却渐渐无力自保的生活。
维护着他们的只有之前的名望而已。当有一天发生了小规模的动荡,第一波遭到冲击的绝对是这些除了房产地产和大批财富之外再无其他的架子们。
齐家不一样,当初他齐厉去见老爷子时不过二十多岁,进了门问了礼,先告诉老爷子自己是谁,是哪个一直低调不思进取的儿子,然后就是一番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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