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
扒掉叶轩的衣裤,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看来洗澡换睡衣这种高难度任务自己是完成不了了,只好帮他盖上被子。
去浴室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叶轩似乎是睡着了,被轻轻擦拭的时候微皱了眉头。动作慢了下来,手指代替了毛巾,顺着脸部的轮廓勾画。
被韦珧光滑的指腹抚摸,感觉很舒适,燥热干渴的身体似乎也很享受,甚至还有些期待。所以当那个吻到来的时候,叶轩只是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猛跳,然后就感觉到了唇上清爽干净的味道。像在亲吻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唇上浅啄,叶轩有些难耐,偷偷开启嘴唇含住了他的。韦珧僵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了下来,任叶轩的唇舌在自己的内外流连,偶尔还会羞涩地配合。
不知为什么,叶轩忍不住地想微笑,一边笑一边轻轻地舔舐。仔细地描摹他的唇形,然后探进去,把他的舌尖引过来,用牙齿轻轻咬住,不住地□,似乎怎么也不够。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这实在是适合失身的气氛。
小腹上有硬硬的东西抵在那里,叶轩加大了嘴角的弧度,是韦珧的小东西忍不住了。
翻身把韦珧压在下面,唇舌也移到了颈间,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从毛衣下摆探了进去,嗯,好光滑的皮肤。叶轩陶醉般地微眯了眼睛。
恍惚间似乎觉得哪里不大对,叶轩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停住。韦珧也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他疑惑地摸了摸叶轩腿间,小声问:“叶哥,你不想要我吗?”
想啊!叶轩张了张嘴,却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我帮你!”韦珧一下子把叶轩推坐在床上,隔着内裤揉了上去。看见叶轩没反应,索性又扯下内裤低头含了进去。
“韦珧,算了。”叶轩身上心里都一下子凉了下来,伸手把韦珧拉了起来。
“叶哥,”韦珧红了眼眶,低头看了叶轩软软的腿间一眼,“你真的不想要我?”
“对不起,韦珧。”叶轩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去睡吧。”
10
不知韦珧睡得好不好,反正自己是一宿没睡着。本来想给林澜打电话,但是想到他本身睡眠就不好,实在不忍心打扰他,熬到天亮,才拨了过去。
“怎么了?新年第一天要给我拜年?”熬了一晚夜班的林澜正忙着早上查房开医嘱。
“不是,是我有病。”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去撞墙。
“嗯,这不算是新闻吧!”林澜忍笑忍得很辛苦。
“不是,我真不舒服,林大医生,帮帮忙。”
“好,好,先把症状告诉我,我下班带药去你家。”
“不用,不用,我去你家等你,反正有钥匙。”
“也行。你到底怎么不舒服啊?”
“我昨晚喝多了,头疼、嗓子疼,还有,……唉,算了,你回来我再跟你说。”
林澜瞪着挂断的电话:喝多了?听那口气,不会是酒后乱性了吧?”
“这么说,你是酒后乱性未遂!”林澜坐在沙发上,故作深沉地摸着下巴。
“嗯,林子,你说我不是得了什么病吧?”叶轩苦恼了一晚上想的就是这个。
林澜没吭声,脸上却严肃了起来:“叶子,一般人对同性产生不了欲望,这是很正常的!”
“林子,”叶轩看了林澜一眼,“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纯正的异性恋,可是遇到韦珧之后,特别是住在一起之后,我想了很多,我渐渐觉得,自己可能是双性恋。”
“你爱上他了?”林澜皱起了眉头。
叶轩想了一下,才慢慢开口:“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被他的那个妆吓了一跳,可是洗干净之后,却是很纯净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穿着过于宽大的浴袍,怯怯地站在那里,倒真有些楚楚的样子。知道他陪别人玩□,就觉得不忍,觉得生气,恨不得把他揽在身后,替他挡住所有的猥亵、肮脏。说爱可能还太早,最起码,我现在很喜欢和他在一起,那种感觉很轻松惬意,而且,还有一点甜蜜。”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亲情的压力、世俗的压力,怎么办?”林澜难得地收敛了嬉皮笑脸,渐渐地尖锐起来。
“我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是如果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向我爸妈坦白,也会和他父母沟通。至于世俗,我还没能力抗衡,但起码我可以给他一份安定的生活。”叶轩冲林澜笑了笑,“林子,不给我加油吗?当初你还给柳儒苏羽送礼物呢。”
林澜瞪了他一眼:“苏羽比韦珧世故得多!柳儒又没什么亲情负担!那能一样吗?”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叔叔阿姨那里千万别硬来,阿姨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的。”
叶轩笑了起来:“怪不得我妈对你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亲呢,原来你这么了解她啊!”
林澜也笑了一下:“哎,小叶子,韦珧喜欢你吗?”
叶轩皱了皱眉头:“说不准,他应该是喜欢我的,但是我说不清楚这种喜欢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出于感激。再看看吧,时间长了就看出来了。”
“喂,这样你就要上啊?如果人家只是感激你呢?”林澜叫了起来。
“我喝多了嘛,而且是他主动吻我的啊,应该是不讨厌我的吧。更何况不是没做成嘛。”叶轩毫无形象地趴在林澜身边扯袖子,“我这个毛病到底怎么治啊?”
“嗯,小叶子,你知道,适量的酒精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加兴奋的。”林澜奸诈地笑,“但是过量的话,就会起到抑制兴奋的作用了。”
11
韦珧似乎当那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照旧地做家务、照顾叶轩的日常生活,只是两人坐在一起看电视时,下意识地会跟叶轩隔开一段距离。
叶轩有些焦虑,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韦珧。自己如果表白的话,韦珧即使是出于感激,也会马上接受。可是他要的不是这样,他想知道韦珧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沟通。
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过完元旦没多久,就快到农历新年了,家家都开始采购年货了。
这天吃饭的时候,韦珧问叶轩怎么准备。
“不用准备。我每年都是在父母家过的,这边不用准备什么。”叶轩停了一下,又开口:“你过年是要回家的吧。我放你假,要休多长时间?半个月够吗?”
“我还有年假吗?”韦珧吃了一惊。
“当然了。”叶轩有些想笑,“我可不是剥削别人的资本家。”
韦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嗯,半个月也太久了,我本来就受你太多照顾了,不能太不知足。这样吧,你回父母家的时候我就休息,等你回来时我也回来,好不好?”
叶轩也笑了一下:“好。”
公司的安排是腊月二十六开始放假,联系了林澜才知道他的排班要值到二十八,只好打电话跟父母说二十九回去,又问还要买些什么年货,被妈妈一声吼了回来:“要等你办年货,黄花菜都凉了!我都备齐了,就等你们了!早点回来!”
叶轩一边嘟囔一边挂了电话,妈妈这“狮子吼”的神功看来是又精进了。
二十六那天就放了韦珧的假,告诉他过完年初七再回来,又偷偷地在他包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来转去,突然就觉得孤单冷清,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也许,是因为心情不一样了吧,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觉得一个人冷清。叶轩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林澜下班,两个人拿着钱包直奔商业街。等到买齐了东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人狼狈地往停车场走去,每只手里四五个袋子。
“林澜?”清亮悦耳的女声。
林澜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暗叫一声“不妙”。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分外刺耳,终于走到了身后,接着是一声欢呼:“果然是你!你来逛街啊?这位是谁呢?”
林澜无奈地转身看着她,果然,晨旭的眼光已经在他和叶轩之间转了无数个来回了。
“啊,晨旭啊,好巧!这位是叶轩,我兄弟。”冲叶轩抬抬下巴,“叶轩,这是晨旭,我同事。”
“什么同事啊,是好朋友!”晨旭瞪了林澜一眼,兴致勃勃地转向叶轩,“你们一起买衣服啊?”
“是啊,是买给我父母的。”叶轩点点头。
“啊!”晨旭发出嘹亮的高音,“都要见父母了!太幸福了!你们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会支持你们的!虽然很希望可以和你们一起逛街,可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害羞,所以我就不打扰了,一定要加油噢!”然后高举右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扬长而去。
叶轩呆了几秒钟才转头问林澜:“你这个同事……”
“平时还好,很正常!”林澜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偶尔会神经脱线!”
12
叶轩的父母住在市郊,到市中心也就半小时的车程。环境不错,除了独立的二层小楼之外,还有一个挺大的院子,被爸爸种满了蔬果。叶轩林澜平时工作忙,有时没时间回家,妈妈就会摘点新鲜瓜果给送过去,有时也会做好成品帮他们放在冰箱里。
“叔叔,阿姨,今年又来麻烦你们了!”林澜进门就甜甜地喊了一句。
“回来了!”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一脸的笑,“这傻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真让人疼!快,屋里有你叔叔刚给你削好的甘蔗,知道你最爱吃!快洗了手自己拿!”回头看见叶轩拖着十几个手提袋往屋里挪,又埋怨:“怎么又买这么多衣服,我和你爸哪穿得了?”
叶轩朝林澜抬抬下巴:“还不是他,非要买。”
林澜“咔嚓”咬下一口甘蔗,边嚼边含混不清地说:“阿姨,您就收下吧,这可是我们的心意。长辈收礼物收得开心,我们这做小辈的心里才踏实。阿姨,这甘蔗真甜!”
“甜就好,多吃点!”妈妈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转头又叮嘱叶轩,“你别跟小澜抢啊!”
转头看见林澜正一边啃甘蔗一边冲自己奸笑,叶轩无奈地叹气:“妈,我是你在路边儿上拣的吧!”
“你这孩子!快来帮你爸炸丸子!”妈妈站在厨房门口下令,身后忙碌的爸爸递出一个“战友”的微笑。
过年,无非也就是吃喝玩乐,玩乐还在其次,吃喝是最首要的。林澜倒是把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从踏进家门开始,嘴巴就没停过,被妈妈的各种美食塞得满满的。还不止这些,妈妈竟然还摸清了他的口味,去超市买了各式的零食,直把他当小孩儿宠,完了又拿出各种水果:“来,小澜,那些吃多了上火,再吃点水果清一下肠胃。”于是林澜就在百忙之中拿过杨桃、山竹、柚子啃上几口。
妈妈笑眯眯地看林澜大吃,末了还点评两句:“我就喜欢看孩子们吃东西时又甜又香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让我在厨房里做多少活儿我都乐意。你看这孩子多乖,吃东西的样子也可爱,小口小口地嚼,哎哟,真招人疼!”
叶轩只得对林澜甘拜下风,这小子,太能讨父母欢心了。
在家忙了两天,和林澜一起做了大扫除,把那些旮旮旯旯都仔仔细细地抹了两遍,这才缓了口气。这些爬高上低的活儿不愿让父母做,请工人又不放心,于是叶家每年的年末大扫除都是由两个孩子一手包办。
终于到了三十晚上,一家人吃了饺子,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虽说这些年《春节联欢晚会》成了鸡肋,可是每年看着它守岁似乎也成了习惯,听着林澜和爸爸妈妈边看边聊,明明是每年都相同的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叶轩悄悄地出了客厅,爬到屋顶上做了两个深呼吸,夜晚清冷的空气中有淡淡的硝烟味儿,是刚才晚饭时各家各户放的鞭炮。省会许多年前就颁了禁燃令,这个城市虽然离省会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却一直没有禁。过年嘛,只有放了鞭炮才有过年的味道。抬头看看夜空,秋冬季节北半球所能看到的最醒目的猎户座就那样摆在眼前。干净的夜空里没有云彩和月亮,只有明亮的星星在那里闪呀闪,就像蓝丝绒上镶嵌的碎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叶轩摸出手机,拨了韦珧的号码。
他很快接了电话,语气中也透露出欣喜:“叶哥!”
叶轩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上去:“韦珧,你那里,能看到星星吗?”
不知道说了多久,拿手机拿到手发酸,然后换另一边接着聊。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似乎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最后只记得韦珧在那边恋恋不舍地说:“叶哥,晚安!做个好梦!”
有一种从心里一直甜到嗓子眼儿的感觉。
在家堕落了几天之后,叶轩和林澜带着妈妈准备的大包小包回了各自的小窝。
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就看见韦珧正拿着抹布擦这擦那。
看见叶轩,脸上露出一个笑:“叶哥,你回来了。”
叶轩的心脏猛地一跳,幸福的感觉砰地一声炸开,溢满了全身的每个毛孔。似乎只要拥有了那个微笑,就什么都满足了。
13
韦珧自从回来之后,似乎一直有话想对叶轩说,可是却都欲言又止。叶轩有些奇怪,索性为他制造了机会,趁着元宵节,带他去看灯会和烟花。
人很多,怕两人走散了,叶轩紧攥着韦珧的手,只觉得一波波的热浪从接触的地方传了过来,似乎有些发烫,却不想放开。
韦珧的小鼻子冻得发红,却乐呵呵地咧着嘴,跟在叶轩身边一路看下去。
终于挤到了放烟花的地方,那里人更多,挤挤挨挨地。叶轩一向讨厌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但现在却并不计较,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夜空中,把韦珧又往自己怀里带了一点。
“叶哥,快看!那个蓝色的,多漂亮!”韦珧兴奋得直跳,拽着叶轩的衣服让他看,眼睛里映出烟花的光芒,似乎比烟花更璀璨。
叶轩微笑起来,附在他耳边轻语:“许个愿吧,我会帮你实现的。”
韦珧明亮的眸子盯住了自己:“真的?叶哥,你来我家做客好不好?”
回家仔细问了才知道,除夕那天两人打电话让韦珧妈妈看到了,随口问起,韦珧说是朋友。韦珧性格内向,平时没什么朋友,妈妈就特意让韦珧请叶轩来家里吃顿便饭。
叶轩却有些紧张起来,这可是要见未来的岳母啊,马虎不得!
韦珧看见叶轩严肃的表情,会错了意,小声说:“叶哥,你要是忙就算了,我跟我妈说。”
叶轩回头看见韦珧脸上拼命掩饰失望的表情,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别多想!我只是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
韦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叶哥,你真是好人。”
背着韦珧准备了礼物,又专门穿了休闲中透出稳重风格的衣服,这才带着忐忑跟韦珧踏进了家门。
出乎叶轩的意料,韦妈妈很瘦小,又微微佝偻着身子。面色也不好,很晦暗,又干枯,实在不像五十岁左右的人。
“妈,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嘛,你看你又自己做。”韦珧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不禁埋怨。
“没事。我觉着这几天还不错,身上有些力气,做得来的。”韦妈妈笑着招呼叶轩,“来,叶先生,尝尝我的手艺。”
叶轩顺手扶着韦妈妈走到餐桌旁:“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您就叫我叶轩吧。”
三个人客客气气地吃完了午饭,收拾完碗筷之后,韦妈妈突然对韦珧说:“珧珧,妈这几天想吃城东那家老式点心铺的枣糕,你去帮妈买点。”
“好,那叶哥你先陪我妈坐会儿,我去买。他们那儿的东西味道不错,是十几年的老店了,我给你也带点儿尝尝。”韦珧没多想,穿上外套就要出门。
叶轩冲韦珧笑笑:“不着急,反正我下午没事儿,你慢慢买。”
看着韦珧出去后,韦妈妈转向叶轩:“叶轩,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珧珧。”
叶轩连忙接口:“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也受他挺多照顾的,真的。再说都是朋友,应该的。”
韦妈妈笑了一下:“叶轩,你真的和我们家珧珧只是朋友?”
叶轩愣住了,然后看着韦妈妈的眼睛:“阿姨,您有话直说。”
“叶轩,我虽然老了,可我还不糊涂。从前几个月开始,珧珧就不一样了,我能看出来,整个人突然开朗了很多,问他时,说是找了个新工作,碰到了好老板。脸色也渐渐滋润起来,人也吃胖了,透着一股子水灵灵的味道。回来的时候,还会让我教他做菜。你们那次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多小时,挂了电话以后珧珧那小脸儿红扑扑的。你说,这能是普通朋友?”
叶轩一下子无话可说。
韦妈妈顿了顿,又接着说:“珧珧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爸爸,我们娘俩儿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到了珧珧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本想着快熬出头了,谁知道我又得了肾病。没办法工作不说,还需要别人照顾,还要吃药、透析,花光了积蓄,变卖了房子,珧珧只好辍学打工。这孩子又老实又内向,为赚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都知道。”
叶轩此时的吃惊并不亚于刚才:“您,您都知道?”
韦妈妈拿衣袖擦擦眼泪:“刚开始不知道。刚开始打工的时候,珧珧都是干些体力活儿,或者去餐馆端盘子,每天累得回家倒头就睡,赚的钱却不多。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说是找到了新工作,工资高,管吃住,但是要上夜班,怕影响我休息,就搬了出去,退了原来的房子,改租了这间一室一厅。渐渐地我就觉得不对劲,珧珧每次回来看我时从来不谈工作,我问起时他就敷衍地说两句。后来有一次,我在他领口看见了那种印子,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交了女朋友,暗暗高兴,我就一直等他亲自告诉我。直到有一天不小心听到他跟别人讲电话,我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做什么工作,自己花的钱是儿子怎样赚来的。”
叶轩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长辈,却说不出话来。
“我想到过死。让我花这样的钱,还不如让我去死!可是每次一想到珧珧,我就下不了决心,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死了,谁来照顾他呢,谁还记得他的生日,谁还知道他的习惯?我死了,他怎么办呢?珧珧为了让我活下去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忍心呢?”眼泪顺着干枯的脸庞流下来,落在沙发上,渗进垫子里,“我就只好这么不要脸地活着,等着一个我看不清的未来。”
叶轩递过纸巾,韦妈妈擦着眼泪:“叶轩,幸亏珧珧遇见了你。我不图你有钱有势,只要你真心对珧珧好,能好好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阿姨,您不介意我是男人?”叶轩有些意外。
韦妈妈叹了口气:“我在鬼门关转了多少回了,什么都看开了,只要珧珧喜欢,不受委屈,男人女人都无所谓了。”
韦妈妈缓了口气,又拉着叶轩的手细细交代了韦珧的爱好、口味、习惯。
韦珧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们促膝而谈和乐融融的一幕。
勉强吃了一点糕点,韦妈妈开始赶人:“聊了这么久,我也有点撑不住,想休息一会儿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韦珧连忙扶住妈妈:“妈,你累着了吧。快躺一会儿。”
韦妈妈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回去吧。”
临出门前,韦妈妈又叫住了韦珧,一边帮他整理衣领,一边说:“珧珧,叶轩是好人,你要听他的话!”
韦珧不好意思地看了叶轩一眼,拉长了语调撒娇:“知道了,妈。”
韦妈妈笑着捧了韦珧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拍了两下:“回去吧。”
14
回家的路上,韦珧好奇地问:“叶哥,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叶轩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韦珧也笑了一下:“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叶轩睡着了,梦里见到当年更加弱小的韦珧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奔波,然后被一群看不清面目的人抓进一间屋子,剥光了衣服捆绑起来,然后是□和鞭打。
惊醒的时候一身的冷汗。窗外天色微亮,身体仍然疲倦,却再无睡意。
躺在床上平复了急促的心跳,叶轩索性起来,走进客厅才发现韦珧低头抱着双膝缩在沙发上。
“怎么了?”叶轩一下子紧张起来。
“叶哥。”韦珧受惊一般直起头,眼睛里是惊惧的泪光,“我做恶梦吓醒了,睡不着。”
叶轩心里狠狠地拧了起来,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没关系,只是个梦。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
“嗯,”韦珧应了一声,把头埋在叶轩怀里。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窗外也传来晨练的人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叶哥,我想回去看看我妈。”韦珧抬起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好,先打个电话问她想吃什么,顺便给她带早点。”叶轩点了点头。
电话却一直没人接,等到里面传来系统机械的女声提示无人接听时,韦珧受惊一样从叶轩怀里跳了出来,胡乱打开门就跑了出去。叶轩只好抓了两人的外套跟上去。
早上行人不多,叶轩把车开得飞快。到达之后还没停稳,韦珧就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急急忙忙停了车,又三步并做两步地爬上楼梯,就看见韦珧一边拍打着屋门一边大叫:“妈!妈!”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