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倩开始笑，从浅笑到大笑，笑声渐变成抽噎，到崩溃般的大哭。
泪流满面的脸，一双空洞无神的眼，“警官，每天晚上”，她手指脑袋，“这里都会出现一个人，对我说死亡才是永远的解脱”。
江寒的手里的笔，僵在本上，梁晓琳给殷倩带去的伤害，远比他想象中的深，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关于案情的疑问，殷倩的状态，暂时无法问出口，拿出纸巾，放她面前。
殷倩的眼泪，如洪水般汹涌，止不住，抽噎说：“我夜夜梦见，她们像魔鬼一样，扒光我的衣服，骂我是贱货”，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们拍了视频，说要发给全校的男生看”。
越说越激动，接近咆哮，“为什么她能喜欢张一博，我不能？我喜欢张一博，就变成贱货？”，顿了顿，咬牙切齿的说：“梁晓琳该死”。
殷倩发泄完，情绪逐渐平和。
江寒才开口讲话，“你没做错任何事，别去承担别人的错”。
班主任知道殷倩状态不好，放学后一直在办公室等，谈话结束，亲自送殷倩回家，临走时，将自己饭卡硬塞给江寒，“江警官，辛苦了，吃口饭再回家”。
江寒和殷倩分开之后，长长地吐口气，连续吸两根烟，才恢复一点平静，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食堂，刚刚坐下遇见余亦然，最近跟他偶遇，频率有点高。
“江......寒”，余亦然打断他的沉思。
“嗯”。
余亦然：“......”，你就不能对我多说几句话？说话又不要钱。
江寒端起餐盘，“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吃”。 　　“吃饱了，我送你出去”，余亦然放下筷子，紧跟江寒身后。
并肩走操场上，余亦然说：“很少看到你笑”。
“没什么好笑的事”。
“好笑的事超级多，我给你讲一个，一只公鹿，它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高速公鹿”，余亦然的笑话撞了冰山，变得更冷，没得到江寒的回复。
他倒也不在乎，“不笑就这么迷人，笑的话那还了得”。
江寒懒得说这些无聊的话题。
“你这么好看，追你的女孩肯定多，怎么没交女朋友？”。
等一会儿，江寒没说话。
余亦然试探地问：“江警官，你该不会不喜欢女生吧？”。
沉默一路的江寒终于开口，“到校门了，你快回去上课”。
余亦然：“......”，能不能回答我？我想知道你的性取向，想知道的要发疯。
校门口，余亦然久久不愿离去，喜欢一个，连他的背影，都想多看几眼，直到看不见，才不得不离开。
余亦然的心空落落的，白天确定慢慢撩不能急，可每次见到江寒，就慢不下来，总想一步到位，甚至会像小孩一样，幻想有爱情魔法，一施魔法对方，会爱上自己。
他找出江寒手机号，微信好友里查找出来，空白头像，一个寒字，干净简洁，这次他点了添加好友。
余亦然微信昵称冷水鱼，朋友圈没设置任何权限，没留备注，他想江寒也会猜到是他。
请求发出去，等待回复的过程，漫长无比，为了不影响自己上晚自习，直接手机关机，扔进书包。
回家第一件事，翻出手机看微信，从希望到绝望，不过一瞬间的事，虽然早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心里还是失落。
他找出小时候玩的游戏机，去冰箱里拿两个妹妹不吃冰棍，坐在电视前玩《超级马里奥》，游戏里他轻松通到关底，现实却不行。
秋天夜里吃冰棍，一凉到底，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瞬间结冰，他希望可以再冷一点，练就不怕冷的本领。
想化冰，先要抵住寒冷。
余晚晚去客厅接水，看见哥哥，裹着厚被吃冰棍，垃圾篓里，数不过来的冰棍包装袋，吓一跳，“余亦然，你没事吧？”。
“没事，我热，降降火”。
余晚晚抢过哥哥手里的冰棍，扔进垃圾篓，“你跟江寒表白被拒？”。
“没有”。
“那你抽什么风？”。
“你那本破烂秘籍太慢，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迅速爱上我”，话音刚落，遭到妹妹一记白眼。
“江寒那种性格，本来就难撩，余亦然，你最好沉住气，别抽风，不然惹怒了他，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上”。
朋友都做不上，余亦然想到那种场面，彻底怂了，骚动的心终于老实了。
☆、梁晓琳
江寒回家路上，接到高二五班，班主任的电话，“江警官，我刚从殷倩家出来，她状态不太好，把自己锁在房间一直哭，她父母给我看，她的诊断报告，重度抑郁伴有焦虑，吃药治疗有段时间，今天......跟你谈话之后，又变回最初状态，家长希望，你们别再去打扰她”。
“我理解殷倩家长，老师你知道我们也有责任在身，她是梁晓琳跳楼的唯一目击者，也是重要嫌疑人”。
“江警官，殷倩不可能推梁晓琳的，我了解她，她之前很乖巧，学习成绩也好，现在虽然有了些变化，本质是好的我可以保证”。
“孙老师，抱歉，我们讲的是证据，不能相信任何人的保证”，挂断电话，江寒心里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同情殷倩的遭遇，但不能因此排除对她的嫌疑。
她对梁晓琳怨恨深重，案发时又一个人，出现在现场，江寒没办法不去打扰她。
回家江寒和往常一样，喂猫，煮咖啡，整理案情，手机嘀嘀的声音，从案情里走出来，拿出手机微信里新的朋友一栏，出现红点，点进去“冷水鱼”添加他为好友。
不写清楚姓名的，江寒一律忽略不加，他微信好友很少，从不加广告和陌生人，朋友圈也干净。
江寒洗澡换睡衣，躺床上看书，是本关于动物的书，翻到上次看的页码，梅花鹿的图片，想到余亦然的“高速公路”，嘴角弯出弧度。
小喵横躺在他枕头上，仅给他留小点空地，合上书把小喵抱到枕旁，自己霸占整个枕头。
次日早晨睁眼，自己平躺床上，枕头完全归小喵，它四肢舒展睡的香甜，江寒没有打扰它的美梦，换上运动衣，戴上耳机下楼，小区侧门，直通丽湖公园。
晨跑的习惯伴他有五年之久，专注畅快的跑，能让他忘却所有，享受当下。
自从遇见余亦然来跑步，专注明显下降，他话太多，总干扰自己分神。
远处余亦然坐路边，长凳发呆，见江寒过来，连忙起身做热身动作，手里和昨天一样，拎笑脸面包，“早，你刚到？我已经跑一圈了”。
江寒点头，加快速度跑。
“江寒，你慢点等等我”，余亦然后面紧追，“江警官......”。
耳机里的音乐，遮盖不住余亦然的声音，如果他不慢下来，恐怕全公园都会知道他的名字，摘掉一只耳机，递给余亦然，“保持体力”。
音乐比较管用，余亦然闭嘴，跟他并排跑，没再打扰他，跑完5公里，放慢速度，余亦然把耳机还给他，重新开口，“看不出来，你喜欢摇滚”，递出手里的面包，“超新鲜的面包，好吃到流泪那种，试试”。
“ 　　谢谢，我”。
余亦然打断他，“我知道你想吃，别不好意思拿着”，硬塞到江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