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作者:完颜清潇
作者:自白 作者:完颜清潇
时间:2023-04-14 09: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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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以后,黎蘅感觉被自己握住的湿冷的手指轻轻在自己掌心动了动,靠近了一些,才听到简书的声音。
“怎么……就哭了?”简书问他。
黎蘅愣了一下,用力眨眨眼睛,感觉眼眶果然是湿的,脸上也跟着觉出泪痕留下的异样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我是哭了。
简书不那么清醒,问过话就又昏沉起来,撑着不闭上眼睛,全用来盯着黎蘅看。
“我这是高兴的。”黎蘅说。
简书露出不解的神色,迷蒙地兀自想了一阵子,旋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脸上却仍旧挂着一知半解的神情,似乎大脑里的能量还支持不住他完成“阿蘅因为高兴,所以哭了”这个思维的转弯。
黎蘅其实特别想抱一抱自己的爱人,用手划过他所熟悉的骨节分明的脊柱、平滑而漂亮的蝴蝶骨,最后落在他修长的脖子上;他也想感受简书的呼吸被自己整个儿地拥在怀里,这时候才像是彻底地拥有了他。然而眼前羸弱的简书,就像刚刚修补好的瓷器,比寻常易碎品更加脆弱的模样,那些将不同的液体运输进简书身体的管子,就是粘合这瓷器的唯一的力量。
这力量与黎蘅的力量不兼容,并且黎蘅明白,自己的力量并不能取代它,让简书生存下去。
好寂寞啊,黎蘅想,握着他的手,都还在想念他。
简书又动了动嘴唇,黎蘅仔细辨认了许久,猜出他说的是“晚安”。
这一点被药物和涣散的精力引发的小迷糊成功逗笑了黎蘅,他也对简书说了一句晚安,尽管知道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下午黎妈妈抓紧那宝贵的半小时探视时间,抓了黎蘅父亲一起来看望功臣,见到简书的模样,两老都是一阵沉默,凝重就挂在脸上,黎蘅能看出来,连父亲也心疼得不行了。黎妈妈一个劲地念叨,小书怎么瘦成了这样,当时看见不还好好的吗?声音压得低低的,抖个不停。黎父一直没说什么,到走的时候,才忽然对黎蘅说,等小书好了,抓紧结婚吧,黎妈妈泣不成声,只能在一旁不住点头附和。
是该抓紧结婚了,黎蘅想。
虽然阿书想做的跳伞一时半会儿实现不了,也不知以后究竟还能不能实现,但好歹应该领了证,宣了誓,然后光明正大地亲吻和拥抱,让大家都知道,简书以后每天都有人疼了。
第35章 贰捌、才敢说沉溺(二)
(95)
简书几天里断断续续地睡,又断断续续的醒,精力能跟上的时候,就睁着眼睛看黎蘅,黎蘅走到哪,那目光就追到哪,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笑,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黎蘅就花大量的时间与简书对望,两个奔三的大男人互相瞪着眼傻乐,当事人倒丝毫没觉得怎样奇怪。
到除夕那天,简书已经稍稍有了些精神,能吃进去一点儿东西了,尽管低烧还是退不下去,人也不很清醒,但状况总算平稳了下来,血也不再水似的往外流了。
黎妈妈做了满满一保温壶的汤给简书送去,再三嘱咐黎蘅要仔细照顾。二老最近带着果冻,看这小公主身体棒得没边儿、能吃能睡的,更加坚定了“小书身体坏成这样,肯定是自家儿子没照顾好”的观点,来特护病房看望时,每一回都不落下数落黎蘅一顿,简书听了又觉得不忍心,声音细若蚊蝇的,还要给自家老公辩护两句。
黎蘅把母亲拿来的汤打开,病房里没一会儿就散开了食物的香气,药剂冰冷而刺激的味道短暂地淡了下去,好像这房间里终于有了点人情味儿。 简书没什么食欲,味觉被药物麻痹了,也不太能辨得清味道,只是看着黎蘅开心,他也觉得很开心,就着黎蘅喂过来的勉强吃了两口,但吃过之后,人就开始不舒服了,胃里胀得不行,还有些恶心。黎蘅看简书实在难受,心里疼得发慌,更加舍不得逼迫,摩挲着人的头发问他哪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简书摇了摇头,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才对黎蘅道:
“不想吃了……”
这话是实话,却也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听得黎蘅胸口一酥。
“那就不吃了,过会儿再吃。要不要喝水?”
简书想了想,还是摇头,皱着眉头道:“苦……”
“我给你调一点儿蜂蜜在里面?或者加一颗冰糖,想喝吗?”黎蘅锲而不舍道。
简书失笑,拉着黎蘅不让他离开床边,手指有意无意地挠着黎蘅手心,这动作也带了点儿撩拨的意味。
“阿蘅,”他说,“又过年了。”
“我们阿书最难的一年已经过去了。”黎蘅在简书头顶亲了亲,不敢碰他别的地方。
“每年除夕,都让你没法休息,还得照顾我……”简书沮丧似地叹了口气,头往旁边挪了挪,寻找黎蘅的怀抱。
黎蘅这会儿断不敢往床上坐,只好伸了一支胳膊去搂简书,半个身子悬空着,紧张兮兮的。简书看他这别扭的姿势哭笑不得,但也不说什么。他现在特别特别想自私一会儿,赖进他朝思暮想的、昏睡中都还眷恋的怀抱。
“我觉得像个轮回一样,”黎蘅说,“不过去年除夕,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好,我当时见你,就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让你再也不受半点伤害,可又怕你拒绝——今年,我至少可以随时陪着你,我们什么都有,还有了女儿,你也会好起来,我们会在一起,我以后每天都可以想,要怎么对你好,想明白了就立刻去行动,你会慢慢恢复健康,而且我至少不用担心,你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黎蘅语气里夹杂着一些苦涩,简书知道,这话既是告诉他的,也是黎蘅说出来,自己宽慰自己的。简书安安静静听完他的絮叨,忽然问:
“女儿……怎么样啊?”
“好着呢,白白胖胖,小名叫果冻。哦对了,我给她想了个大名,还没定下来,得跟你商量。”
简书深深看了黎蘅一眼,笑了起来。
“我准备让她跟你姓,名字就……”
“姓黎吧,”简书打断道,“我喜欢能从她的身上,看见你的影子。”
黎蘅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说也行。
简书又问:“名字呢?”
“乘初——‘乘初霁之新景’,她是咱们新的开始。”
“黎乘初,”简书跟着念了一遍,称心地笑起来,对黎蘅道,“阿蘅,你真厉害。”
“没有你厉害,这么难,还回来陪我。”
黎蘅说出这句,眼泪忽地就不受控制般落了下来。
“没事啊,我没有很难受。”简书真诚道。
身上的痛苦,再多上十倍也不比之前心里的煎熬。等待果冻出生的那段日子,每一秒都在害怕分离,越是离不开,恐惧就越让人无从适应。现在虽然难受着,心里却很放松,知道彼此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连病痛都不能再让他低落。
“你多陪陪我,我就不难受了。”简书拉过黎蘅的手亲了亲,对他道。
(96)
简书转普通病房那天,说想吃家旁边一间店的粥。人已经许多天吃不下什么东西,每顿喝一两口汤都觉得胀,这会儿终于说想吃东西,把黎蘅高兴坏了,把简书拜托给母亲照顾,自己开着车去给人买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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