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群人真是！姜彦哲快步穿过人群把周扬拉到自己眼前，周扬一看到来人，嘴角的已经僵住的笑容瞬间松懈下来。姜彦哲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拉着眼前的人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仔细确认周扬到底有没有事，周扬轻轻摇着头，拍拍他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说：“我没事，就是自行车的脚踏板凹进去一块儿。”
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问姜彦哲：“请问您是他什么人，我刚才不小心撞了他，想说送他去医院看看。”
姜彦哲刚想说“男朋友”三个字，就被周扬抢了先，“他是我哥哥。”
姜彦哲知道周扬脸皮薄，算了，哥哥就哥哥吧，这声哥哥叫得还挺让人爱听的。
那群围观的人急着叽叽喳喳起来：“就是就是，刚才都把我们吓坏了，这孩子倒一声不吭，怪能忍的。”
“孩子你是高三的吧，有什么问题就得趁早查查，不然耽误学习啊。”
“去吧，跟这位叔叔去医院。”这群人说着说着还动起手来，有一只手似乎是想拉周扬去那位男人的身边，周扬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这群人七嘴八舌的真吵啊！
姜彦哲猛地拍开那只想抓周扬的手，力度不小，“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周围的人群顿时都噤了声。姜彦哲冷冷的盯着那只手的主人，“抱歉，我弟弟最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
那位肇事者还是很有礼貌，急忙上前询问：“原来你是他哥哥啊，那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医院查查吗？”
姜彦哲看向周扬，轻声问他：“想不想去医院看看？”
周扬拉着姜彦哲的手臂轻轻晃了晃，低头说：“不想，我真的没事，我刚才就跟他们说了，他们不信，非要把我圈在中间让来来往往的人围观。”
姜彦哲不放心又确认一遍，“真的没问题吗？”
周扬点点头，没再出声。
姜彦哲察觉到周扬情绪低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避讳，直接包住周扬凉透的右手放进自己羽绒外套的兜里，“不想去就不去，你没事就好。”
姜彦哲对着那个撞了周扬的男人态度实在好不起来，但他还是尽量礼貌的说：“他说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先生，麻烦您下次开车注意一点，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弟弟这样好说话。”
那男人讪讪的搓了搓手，嘴里答道：“嘿嘿嘿，那是那是。”
周扬不想再在人群里多待一秒，他用指尖搔了搔姜彦哲衣服兜的内壁，发出足以让姜彦哲察觉到的“咝咝”声，姜彦哲低下头看他，却看不见眼前人一直埋首的脸，只能听见差点被冬天的北风吹散的一句“姜哥哥，我们走吧。”
“好。”于是姜彦哲一手牵着低着头的周扬，一手把着那辆把周扬摔下来的自行车，在雪地上留下走过的痕迹。
路上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周扬和姜彦哲两人脚下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的响。
周扬感到姜彦哲的手比自己的还凉，他捏捏姜彦哲的手问：“你今天手怎么这么凉啊？”
姜彦哲气息有些不稳，“被吓的。”姜彦哲是真的怕，刚才伪装的淡定冷静，现在全放下了。
姜彦哲才想起问周扬原因：“他怎么会撞到你？”
“我在路口见到一个人，身形太像外公了，我还以为是外公像从前那样在等我回家吃饭。”周扬的声音越来越低，“结果一不留神就……”
姜彦哲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其实姜彦哲心里是有气的，自从下大雪以后他就提醒过周扬很多次不要再骑自行车，可周扬自诩自己车技好从来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这下被撞，也不知道能不能记住教训，他非要让这个小恶魔长记性不可！
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后，姜彦哲突然松开牵着的手。
周扬的手蓦地被冷空气给侵袭，不满地问姜彦哲：“你干嘛撒开啊？”说完就嘟着嘴想把手往姜彦哲手里挤。
要是放在平时周扬这么主动，姜彦哲早乐的找不着北了，可今天姜彦哲不吃这套。姜彦哲躲开，停住脚步，瞪着周扬，“我跟你讲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在路上有雪的时候骑自行车，更何况你的自行车还是‘公路赛’！你为什么不听？”
周扬又不是没被姜彦哲瞪过，满不在乎的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姜彦哲一看这个小恶魔毫不在意的样子怒火蹭一下就蹿上来了，吼道：“好好的？那到不好的时候要怎么办，我说的话你怎么从来不放在心上？”
周扬这个小破孩子看姜彦哲冲自己发了火，也闹起了脾气：“sb，能怎么办，你去医院找我呗！”
姜彦哲怒不可遏，“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周扬更上火了，“你不就是觉得我今天打电话给你，烦着你了吗？要不是那人非要给我爸妈打电话而我不想他们担心，你以为我会打给你？你现在教训我，nitama以为自己是谁啊！”
自己是谁？呵，姜彦哲一把抓住周扬指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手，恶狠狠地说：“老子是谁？老子他妈是你对象！”
周扬用力甩开那只手，没甩开，这也忒掉面子了！周扬觉得气势上不能输，大喊一声：“现在不是了！老子要甩了你！”
人总是在情绪不受大脑控制的时候口不择言，互相伤害。
姜彦哲听完这话果然撒开手，盯着周扬半晌 　　，一言不发，走了，自行车也没来得及撑好“哐嘡”一声摔在地上。
周扬其实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他显然没料到姜彦哲真的会走，而且没说一句话。难道姜彦哲听不出来这是自己的气话吗？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过来哄哄自己，就跟平常自己无所顾忌的闹脾气一样吗？周扬上前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车子，好像是在对自行车说，又好像是为了故意让先转身的那个人听见，“操！老子不稀罕！”
姜彦哲大脑一片空白，他一路走着，觉得脚下的雪都变成了棉花，让人踩上去软绵绵的好像随时可以摔倒一样。
他好不容易飘到家后倒头就睡，什么也不愿意去回想，尽管他脑子里的两个念头“他跟周扬吵架了”和“周扬要跟他分手”不想放过他，一左一右挟持着他让他透不过气，他还是迷迷糊糊麻醉了自己，睡了过去。可是睡梦里还是周扬，他梦到五岁的周扬和六岁的自己。
梦里的场景自带一圈光晕，朦朦胧胧的，只有小周扬的身影还是那么清晰。六岁的姜彦哲幼儿园刚毕业，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刚到父母租来的平房里。他们刚把行李拿进去的时候，小周扬站在对面院子的门口认真的看着他们，白白嫩嫩的奶娃娃看得姜彦哲父母心头欢喜，连行李也顾不得，忙拉着自家儿子叫他跟小周扬交朋友。
姜妈妈把自家儿子拉到小周扬面前，替自己的儿子做介绍：“小朋友，他叫姜彦哲，今年六岁，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姜妈妈的语气就像是卖菜的阿姨介绍自家蔬菜的品种任君挑选一样，这位阿姨介绍完自家蔬菜品种的过场走完，就毫不犹豫的撒开自家蔬菜的手，腾出两只手去摸别家小娃娃的脸蛋儿，“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