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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银河

作者:今天全没月光 时间:2023-05-03 01:31:31 标签:虐恋 HE 都市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祁汜忽然有点想哭,毫无缘由的,溃烂的情绪如山崩海裂而来,不由分说地裹住了他心中的废墟。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张合了好多次,不知道怎样才发出了声音:“余归桡……我……”
    “祁汜。”余归桡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打断了他,他皱着眉,沉下声音道,“你需要回家一趟,尽快。”
第33章 第33章 多少自负于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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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汜生于盛夏之际,据说那一年天气异常的炎热,杨清蓉所在的产房空调失修,祁恪看老婆汗流浃背地躺在床上急得手足无措,骑自行车跑回家把家里那台大风扇搬到医院,又大汗淋漓地扛到四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着摆到杨清蓉的床边。
    七月伊始,正是最难熬的暑天,杨清蓉怀着祁汜在风扇悠悠转转的凉夜中安安静静地入眠,祁恪回到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到一把蒲扇,又困又累地摇到半夜三点,也依旧热得难以睡着。
    那个时候祁家其实还没有什么钱,但祁汜从小就在充满爱意的家庭中和睦地长大;而在二十一年过去后,他的家虽不算优裕但已没有太大的金钱烦恼,可是祁恪和杨清蓉已经走到尽头。
    祁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位儒雅而温和,甚至正直得有些刻板地父亲会有持续了好多年的婚外恋情,还是和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学生一起。
    同样也让祁汜想不到的是,自己向来刚强、脾气火爆又执拗的母亲在事发之前,却将所有的事实都默不作声地瞒了下来,咬着牙,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即使在对方已经大着肚子找上门来。
    从那个陌生女人登门那天开始,杨清蓉没有再让祁恪进过家门。
    从听到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对婚姻抱着任何一丝一毫的幻想。
    那架汗津津的、老旧又破败的风扇,在她心中已经被彻底砸烂了。
    一开始,祁恪对这段持续二十余年的婚姻还有所留恋,也怕杨清蓉将此事到处宣扬。
    但在吃了几次闭门羹,甚至被灰头土脸地从家门中赶出后,对杨清蓉的脾气长年来也忍受到了极点。
    他无比清楚,杨清蓉比他还要耻于说出这样的家门丑事,她甚至连祁汜也不打算开口。
    祁恪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心中还曾阴暗地想过,祁汜是个悲惨而不被社会接受的同性恋,这辈子能够达到自己的程度,有两个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吗?
    祁恪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杨清蓉和自己早就对此事心知肚明,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挑破。
    祁汜追着人上了大学之后,不再经常回家,杨清蓉每天战战兢兢地自欺欺人,生怕有朝一日被邻居的那户找上门来,可是祁汜算什么,他就算搞到了谁的头上,那不也是笑话一场吗?同性恋有什么能见光的,况且杨清蓉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破罐子破摔后,祁恪也就顺从欲望,坦然地做起人渣来。
    他现在有年轻的恋人相伴,也马上就要拥有一个完整的、新的家庭;而杨清蓉连工作都没有,自己的儿子则是个考了两年、还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大学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
    杨清蓉不可能和自己离婚,今后依旧也得仰自己的鼻息生活。祁恪根本不怕,他是什么都有的上位者,是一切尽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最后赢家。
    可是这样能够控制一切的快感并没能持续太久。
    今年过年的时候,刚逢那当了第三者的年轻女孩儿找上门来,杨清蓉把人赶走后,在客厅枯坐一晚,第二天头发则白了一半。
    好在祁汜今年不回家,杨清蓉感到庆幸,这样她有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然后再想出可能的对策。
    ——她要离婚,可是她也要祁汜,但她什么都没有,离开祁家的祁汜也什么都没有。
    杨清蓉知道,祁汜已经过了二十岁了,应该自己负担自己的人生了,而自己已经注定没有办法陪他太久。
    可是这孩子是她虽然骂骂咧咧,但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没有操心过钱的事,况且祁汜还有那么大的梦想要去追逐,他还要心无旁骛地念书好多年。
    尽管杨清蓉知道这背后深处代表什么,可是连她有的时候都觉得祁汜可怜,怎么能够由她来做打碎这个梦的人。
    可是她如履薄冰地想把谎言维持得再久一些,直到她想出办法,想出对策,但生活本身就是要来打碎你的梦的。
    大半年过去,祁恪与杨清蓉老死不相见,时间进入初秋,小三的肚子已经大得即将临盆,可是一聊到离婚,祁恪便敷衍了事地草草应付,而杨清蓉这个老女人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像狗乞食一样扒着别人的男人不放,一直就是不肯名正言顺地离婚,不知道是不是想拖到儿子毕业。
    小三心中着急,她也不想这样无名无分地过一辈子,祁恪那边她不敢说得太多,多催几次就会招来厌恶之脸,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来骚扰杨清蓉。
    杨清蓉要脸,最怕她没完没了地在外面敲门,最终往往是满脸厌恶地来开门。
    小三儿往往得意地进去,就算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在离去之时心中也能涌上一股怜悯的快感。
    可就在最后一次,她的产期即至,杨清蓉看来还是不会在最近和祁恪离婚,她一时动了怒,忍不住尖酸地骂了几句,无非就是骂杨清蓉她和她的儿子是冲别人摇尾乞讨的废物,可杨清蓉竟然就这样将她推下了楼梯。
    ——其实杨清蓉根本也不是故意要推,她只是想泄愤一般、忍无可忍地举起了手,可她又怎么敢对一个孕妇动手,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地向旁边躲闪,然后一脚滑空,就这样重重地摔下了楼梯。
    血,全是血。
    倒在血泊的孕妇招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围观救人的邻居、救护车。
    然后是警察、脸色惨白的祁恪,最后是从学校赶回来的祁汜。
    小三没了孩子,一怒之下把杨清蓉告到了警局,清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还得靠着祁恪生活,可是她已经连最重要的武器都已经没有了,逆着祁恪把这件事捅大了对她绝对没有什么好处。
    杨清蓉没有在警察局待太久,祁恪来了一次,干了什么杨清蓉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后来来接她回家的人却是祁汜。
    过了很久之后,杨清蓉都还能回忆起祁汜当时的表情,她的第一反应是小三竟然真的没有说错。
    ——祁汜看起来茫然极了,比起愤怒和痛惜,他更像是不知所措,充满了天真、胆怯、平庸的脆弱。
    他们母子就像落水的狗,在记忆中,杨清蓉依稀感觉祁汜看到她的时候,好像还哭了。
    无用的眼泪让人感觉可笑,这一点让杨清蓉感到无比厌烦。
    她心想,你怜悯我什么,你才是那个活在梦里的人,我所做不过为了保护你那点见不得人。
    你早就该看清楚自己那被呵护过度、又任性又自我、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期待的人生。
    长期的压抑、担心害人的恐惧、始终被关在某个地方的无助,全部都摧残着杨清蓉的理智。
    ——这一刻对儿子作为旁观者而产生的微妙的恨意压倒了一切,杨清蓉坐在被接回家的车里,感到有一根针扎在她的脊背上,让她笔直地坐着,甚至连头都没有办法垂下。
    她用无比清晰,甚至足以称得上冷漠的语气对祁汜道:“接下来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放弃你那点说出来我都嫌丢人的心思,毕业后去工作,我和祁恪离婚;要么你跟着能够供得起你的父亲一起,和你那个流产的妈一起生活,继续做你的梦,我去住院,然后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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