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铃声突然响起，谢璲顿了顿，接通了电话。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响起：“小谢，咋样了？你马上就该直播了吧，张云给你收拾完没？”
　　谢璲看了眼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张云，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张云连忙加快了拧动三脚架的动作，让自己看上去很忙。
　　“嗯，快收拾好了。”谢璲收回视线，语气诚恳地说道：“老赵，谢谢你借我直播设备，还让张云帮忙开车拉过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外了不是？咱俩谁跟谁啊，有空请哥吃顿饭就行。这器材是我收的二手的，也不值两个钱，就不用还我了。”
　　老赵是谢璲大学室友，全名赵昊天，和他一样都是传媒专业的。老赵在大一短视频平台刚兴起的时候就搞起了直播，大学一毕业就开始了全职主播的生涯，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在谢璲被电视台辞退之后，知道谢璲急需用钱的他就建议谢璲来蓝海平台干直播，初期他来帮忙引流。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谢璲记住了。
　　电话那边赵昊天有些不放心，继续嘱咐道：“小谢你别嫌我唠叨，干咱们直播这行要活泼点，勇于和直播间水友……呃，也就是直播间观众互动，我们这儿的平台习惯称呼观众为水友，比较亲切。”
　　“可千万别端着啊，我知道你之前是在电视台当主持人，突然从一个严肃的工作环境转到直播肯定会不适应。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有话我就直说了，兄弟你这性格太冷了，有时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近，你得支棱起来啊！”
　　这点老赵是真误会他了，他并不高冷，只是有些轻微社恐，所以在和其他人第一次见面时会显得很冷漠。他其实很话痨的……只要不和真人面对面。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看直播就是为了图个乐子，大家肯定都喜欢热情幽默爱说话的主播。直播就要给观众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不管是让他们好奇开心还是恐惧，总之得努力调动起氛围，让他们能一直留在直播间就好。”
　　想起电视台那莫名其妙的辞退理由，谢璲自嘲地笑了笑：“而且工作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丢脸不丢脸的说法，电视台主持人工作也就那样，表面光鲜而已，本质都是为了赚钱讨生活。”
　　“兄弟你很懂嘛，这样我就放心了。”老赵很是欣慰，“我一会儿也有个直播，就不陪你唠了，我会在直播间挂上你房间号，给你多引流。”
　　“老赵，真的谢谢了。”
　　“再说谢我就生气了，咱俩之间不用来这套虚的，挂了啊。”
　　挂断电话之后，谢璲就向张云那边走去。
　　张云一直在支着耳朵偷听谢璲那边的动静。注意到谢璲靠近，他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这个魁梧的汉子手拎着扳手，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你、你想做什么？我老板可是知道我来这里帮你的！”可怜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吓得声音都尖细了起来。
　　都怪这荒郊野外的恐怖片氛围太到位，张云还沉浸于自己的脑补之中。在他眼里，谢璲就是个潜在的精神分裂杀人魔。
　　看着这人的反应，谢璲觉得有点好笑：“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看你怎么调试直播设备了，总不能每次都麻烦老赵派你过来帮我吧。”
　　“哦、哦……”张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普通的直播只需要手机和自拍杆就可以，但谢璲这次是户外直播，而且还是在夜间。为了直播效果更好，他特地拜托老赵帮忙买了夜拍清晰的相机。
　　相机毕竟不是手机，只是拍摄的话无法做到实时直播的效果。谢璲学习调试直播设备，学的就是如何将相机摄像头连接到直播间窗口。
　　“………然后确定好摄像头连到平台后，就可以直接开播了。不过你要注意点你的流量卡，户外直播挺费流量的。”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张云的声音稳定了不少。
　　“好的，辛苦了。”
　　了解了程序之后，这种东西实际很简单。在张云的指导下，谢璲很快完成了直播前的准备。
　　“一会儿我就开播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云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回车上，不打扰您直播了哈。”说罢不等谢璲回应，撒腿就往自己车停放的位置跑。
　　开玩笑，傻子才会在这荒郊野岭陪一个疑似精神病的家伙在闹鬼凶宅前面吹冷风。
　　看着落荒而逃的张云，谢璲并没有阻拦。本来他就没打算让张云留下，凶宅那边如果出了状况，他可没余力保护一个普通人。
　　气喘吁吁地坐在驾驶座上，张云竟有一种诡异的死里逃生感。太他妈吓人了，下次就算老板给他加奖金他也不接这种活儿。
　　张云长舒了一口气，透过后视镜看向谢璲那边。
　　谢璲并没有追来，依旧站在刚才两人站着的位置。
　　露营灯强光横向打在车子和谢璲之间，如一条分隔阴阳的光河，将两人隔绝到了两个世界。
　　谢璲的身影隐藏于光明和阴影的夹缝之中，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就像是可以吸纳所有光线的深渊，空洞冰冷，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树影摇曳，在变幻叵测的光影之间，五六个虚无缥缈的人影缓缓出现在谢璲身后，那些影子弯着腰，贪婪地吸着他手中香烟的烟气。
　　张云看到这一幕愣了下，然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狠狠一脚踩下油门。
　　此时他早就忘了老板让他等谢璲的嘱咐了，只想赶紧远离这个地方，离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越远越好。


第2章 身后鬼影
　　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谢璲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张云停车的方向。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辆车就开出了好远，迅速消失在了盘山公路的拐角，完全不给谢璲叫住他的机会。
　　这回有点麻烦了，谢璲完全没想到张云竟会把他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开车离开。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回事，谢璲记得老赵跟张云说过让他在山路旁等他直播结束的，这么多直播设备他一个人可抗不到山下。
　　如果换做其他人被扔在这个荒郊野岭说不定真会出事。先不说可能出现的鬼怪，也不说这山上能冻死人的山风……这旁边就是森林生态保护区，窜出什么刚冬眠结束的猛兽来也是有可能的。
　　他没留张云的联系方式，老赵今晚是打比赛的游戏直播……他不清楚老赵的直播时间，给老赵打电话很有可能会打扰到他。
　　谢璲轻轻叹了一口气，编辑了条短信发给了老赵，然后头也不抬地对身旁的空地说道：“安安，麻烦你跟上那辆车，等我直播结束之后会叫你的，到时候可能需要拜托你帮忙连接一下我和张云的手机。”
　　灵魂也是电磁波的一种，应该能连接两部手机的电磁信号吧？恐怖片里的鬼都能弄出个鬼来电，现实中的鬼没理由做不到。
　　谢璲身边的空气扭曲了一瞬，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消散了。
　　“对了，千万别在他开车的时候干扰他。”谢璲多嘱咐了一句。
　　希望老赵再游戏直播结束后能看到他发的信息。如果联系不到老赵或张云的话，那就只能向执法队求助了……不过联系督察局是下下策，谢璲可不想自己的直播生涯只存在短短一天。
　　虽然这些年灵异复苏，释教和玄教盛行，鬼怪真实存在已是个心照不宣的状态，但官方对群众主动接触灵异事件的行为是压制的，尤其是因鬼怪出事的直播间，更是一经举报就会查封。
　　官方反应如此强烈的原因是怕普通民众作死，主动接触灵异力量。毕竟普通人在鬼怪面前是很脆弱的，频繁出事会浪费救助资源，还不如从源头压制。
　　上传恐怖视频可以，弄灵异恶搞吓人视频，蹭灵异流量直播也可以，但你不能出事。一旦出事造成社会影响并浪费警力，轻则罚款封直播间半年，重则拘留警告并该身份ID永远不许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