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人
作者:情热枯叶
时间:2023-05-31 01:13:40
标签:破镜重圆 强强 相爱相杀 虐恋
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开放思潮刚盛行,听着摇滚,却穿着喇叭裤,要做嬉皮士。
男生们喜欢黑豹,喜欢唐朝,崇拜窦唯王小波,喝酒喝开心了谁都会嚎两嗓子「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韩思农也喜欢唱歌弹吉他。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天性克制,或许骨子里疯狂因子还未攒足,他对摇滚倒不感冒,哼哼唱唱流行港曲为多。
正是这份不一样,再加上容貌气质从普通男大学生里脱颖而出,招到不少女孩青睐。
无论是校园晚会还是歌曲大赛,他收获到的掌声和尖叫,一定是最多最可怕的那个。
树大招风,猪怕壮,人呢,怕出名。韩思农不主动招惹人,上门来招惹他的,肯定有。
譬如,去上课途中被某社会青年拦下,强词夺理女朋友被他拐走,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他简直莫名其妙,两人信息虽不对称,可拳头还是互相招呼了对方。
后来那位女主角浮出水面,原来是见过他在舞台唱歌,一见钟情,决定抛弃现任,倒追。
韩思农真没把这女孩的追求当回事,没感觉没眼缘……再说了,每天都有情书收到手软,哪有那么多精力一一回应。
女孩感觉良好,以为在韩思农面前晃悠多了,肯定得记住她。啧,又是信息不对称闹的。
想让他记住的人,必须得有鲜明特质,他喜欢不一般的人,带点傲带点独的气质,按现在说法,那得是高岭之花。
但大学里的高岭之花,通通能下凡,无一例外成为了韩思农女朋友,可大多处不长久。
身边来来去去了几任系花校花,韩思农不大在乎,合就行不合也别勉强。
韩思农一边被女孩追捧分手,一边混到了声名鹊起。男生们有的崇拜他,想跟他拉拢关系,顺便借他的名头泡泡游荡在他四周的「漏网之鱼」妹子;
有的背地里讥讽他,叫他小白脸、娘们唧唧,质疑他那方面不太行……
要不然那么多大美女,怎么一个都留不住呢。你要是那个行了,妹子不得缠着你,如痴如醉。
风言风语,撼动不了韩思农。他每日穿梭在校园,穿着苏素从香港买来的新款时装,打扮时髦,潜心向学,成绩优异,当上帝的宠儿。
舞厅和滚轴溜冰场,是那会儿的年轻人聚会热门场所。韩思农去是去,平常别人来叫他喝酒,也不拒绝,但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去图书馆。
各任女友一开始还热衷于陪他泡图书馆,后来觉得实在是无聊,扛不住了,天天这么下苦功,无趣至极,那是韩思农深情款款,唱十首情歌都补不回来的。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然要浸淫在爱情的死去活来里,怎么可能这样死水无波,陪着一位读书机器人浪费谈恋爱的大好光阴。
女孩们迫不得已同他分手,追寻新的天地去了。
韩思农在图书馆自习,位置几乎没有变过。说来奇怪,好像大家都默认那靠窗边的位置是属于他的。
这天,他去得晚,雷打不动的位置上,竟然多了个人,一只灰扑扑的背包,随随便便放在那人脚边。
他略感吃惊,走到那人身后,装作不轻易地咳了一声。对方并未理会他,他也不恼,背后灵似的站定。大概是发觉有人在看自己,占位者转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
“我一般坐在这里。”
对方低下头去,不与他对视,只是「哦」了一声,并无下文。
韩思农有些尴尬,嘴唇微启,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又没有合理的依据,非要坐在这位儿。
难道用「约定俗成」来抢夺吗?未免太没肚量了吧。
他低下头,发现对方的运动鞋,半旧,却打理得很干净。
“你想坐这里吗?”男生见他没有移动的意思,便再次抬眼问他。
“算了。”韩思农笑笑,瞥见对方几乎铺了半张桌子的笔记,密密麻麻。
看来是「同道中人」,和自己一样,以学业为重。
说完,他便去找了别处自习。他并不知道,当他转身离开后,对方怔怔盯着他的背影,收不回视线。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韩思农按部就班。期间前女友找过来,想要复合,被他拒绝。
女孩瘪着嘴走了,心里骂他拽什么拽啊,不就是长好看了点,稍微突出了点嘛,总有一天,这臭屁男要在感情上栽跟头,最好摔成狗吃屎。
没想到,在上次那个差不多的时间,韩思农又看见那男生。
这次,男生没有擅自占位,旁若无人地躺在由两张椅子拼起的临时「床」上,初春下午,因为临窗,阳光充足透过玻璃,大肆挥洒在他的身上。
他仰躺着,笔记本盖住了半张脸,胸腔微微起伏着,人应该是醒着的。
韩思农不动声色地坐下,离他很近。埋首自习了一会儿,韩思农听见轻微的喃喃声,从那男生方向传来,像是在背什么。
他搁下笔,仔细听了片刻,更加确定,似乎是在准备辩论说辞。这个点,自习的人不多,这弱小的动静,便会无限放大。
韩思农假装咳嗽两声。
声音倏地消失了,男孩迅速拿开笔记本,撑起身体,在椅子上坐直。他四下张望一圈,最后锁定在韩思农身上。
韩思农恰好也在看他,两双年轻的眼睛,对视。韩思农发现,对方尽管打扮普通,不,甚至是有点寒碜的,神态里却有不显山露水的傲气。
韩思农起身,推开窗户,然后重新坐回原位。
天上的云开始移动,太阳跑进云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光影变换,两人的真实面目,共同藏在暗里。
空气里传来一阵奇妙的节奏翕动,像是某个不怎么合格的乐手在练习,发出沙沙呼呼的声响,时重时轻。
无法确切地描述,大自然的响动,总是难以捉摸。
但他们都很明白地知道,这不是幻觉或者错听。
“那是什么声音?”
极其普通的问句,却是厉永奎整个学期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搭讪。
他看见,全校最受瞩目的男孩,扭过头来盯着他,翘起嘴角说:“那是风。”
时间线是厉总辩论赛之前,这才是他俩正儿八经的初遇。
厉总的光芒,韩总是在辩论赛看见的。
第111章 大学时代——《小深》
厉永奎一直都不想承认,他的小名「深」是来源于「一往情深深几许」,这样很逊。
他是遗腹子,小时候是街坊邻居口里的可怜孩子,常常被人以怜悯的眼光洗礼。
谁都可以来不痛不痒地关怀他,彰显他的身世有多么凄惨。他不需要这些,对他而言,俯就的仁慈并不是尊重。
他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是邻省一家当地中学校长,母亲部队文艺兵转业后,分配到同一所中学任音乐教师。
这位已婚校长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蒙骗到青春靓丽的女老师,甘愿当他家庭之外的温柔乡。
无非是男人给过不切实际的誓言:一定会离婚再娶她。结果,她等来等去,只等来这个造孽太多的男人,某天在课堂上脑溢血突发,猝死。
后来,风声四起,女老师的肚子怎么都瞒不住了,她比谁都恐惧,却坚持要生这么一个孩子。
男人的正妻找来,是一位朴素的家庭妇女……在她眼里,厉永奎的母亲甚至都是个孩子。
她告诉女教师,如果生下是男孩,她愿意接过来养。原来,她和男人并无生育,她当年得癌,不得已摘了子宫。
女教师陷入前途未卜的恐慌中,她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忽然有了「借尸还魂」意味。
她连夜偷偷从学校撤离,揣着大肚子,奔赴到别的县,悄无声息生下厉永奎。
在厉永奎十四岁那年,电视台播放的一则关于南极的纪录片,深深吸引了他。
不可消融的雪,形成庞大冰川,冰川埋进深邃的海洋,远古化石埋在冰川之中。
他一度想,自己要好好读书,当一名冰川学家,远离人群。高考完填志愿,班主任耐心劝说他放弃冷门专业……
最终,他以超出录取线二十多分,上了W大法律系。他失落了一段时间,有来由,但他不想深究。好在夙愿得偿,终于能逃离这小地方,几乎是迫不及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