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云随便点进几个用户的首页扫了一眼，立刻了然。
　　这会儿大家正在进行中场休息，一段时间以后要一起去附近的饭店吃晚餐。
　　沈行云以上厕所为由离开，来到了厕所旁边没人在的工具间。
　　他走了没多久，陆停晚也突然站起身，随便找个理由，走向他离开的方向。
　　沈行云掏出手机，熟练地敲出一串数字，把电话播了出去。
　　哪怕已经有接近十年没有联系，这串电话号码也依旧清晰地刻在脑子里。
　　对面很快接起电话。
　　那端的男人还没等沈行云开口，就先志得意满地冷哼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过来，沈行云，你终究是我的儿子。”
　　沈行云倚在墙上，姿态放松，神情冰冷，说话也毫不留情：“你大概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次打电话，也是为了警告你。”
　　“警告我？”男人嗤笑一声，“你拿什么来警告我？”
　　沈行云扬眉，声音轻佻：“当然是用我手里有的东西。”
　　沈括不屑冷笑：“你手里能有什么东西？丢掉你在玩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乖乖回来。你的叛逆期该过了，我可以原谅你靠声音赚烂钱，但喜欢男人这种事情，沈家绝不允许！”
　　沈行云轻笑：“是吗？那不好意思，我赚来的钱可比你干净多了。而且，喜欢男人这种事情，爷爷已经同意了。”
　　沈括的声音瞬间阴沉：“你在故意气我？”
　　沈行云嗤笑：“当然不是。五年前，我就有了喜欢的男生。你觉得我是为了气你，才刻意在节目里演这出戏？”
　　五年前？
　　拐角另一端，一墙之隔的地方，陆停晚骤然停下。
　　正在对话的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这场谈话还多了一个旁听者。
　　沈行云轻蔑地对那端的沈括道：“你好像变得天真了很多，沈括。我做的一切都和你无关，我本身，也不想跟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沈括声音拔高，透着明显的怒意：“沈行云！我再说一遍，你生下来是我儿子，这辈子就都是我沈括的儿子。我放你在外面九年，不是为了让你回来给我唱反调、搞男人的！”
　　沈行云反倒颇为冷静。
　　他盯着对面墙壁上的瓷砖，用视线描摹上面蛛网般的裂痕，轻描淡写道：
　　“我也再说一遍，沈括，我打这通电话，是来警告你的。
　　“断绝关系的协议还在我这里。要是让别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沈老板是这种言而无信、连儿子都管教不了的男人，你恐怕会被那些人笑话好久吧？
　　“沈老板，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这些年做过的事，可不止这一份协议。你觉得你真的干干净净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吗？”
　　沈行云说到这里，突然低笑一声。
　　“你猜……我会不会把这些东西拿给世人看，沈括。”


第59章
　　沈行云挂断电话, 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陆停晚半垂着头倚在墙上，从恍惚中回神。
　　虽然只能听到沈行云的声音，但根据这些, 也足够让他把两个人的对话猜的七七八八。
　　对面的瓷砖上爬满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像是只要轻轻一戳, 整面墙都会直接崩塌。
　　陆停晚盯着那面墙, 又有点愣神。
　　一墙之隔的地方, 脚步声突然响起。
　　他愣了一下, 骤然回神，下意识放轻步伐往回走了一段，然后又回过头去, 装出一副刚刚过来的样子。
　　沈行云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隆冬的寒霜, 表情也冷的不寻常。
　　但目光和陆停晚对上的瞬间, 那些寒意荡然无存。
　　沈行云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一边走过来, 一边打趣道：“是怕我丢了吗？怎么还找过来了？”
　　陆停晚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他悄悄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有点升汗的掌心，又小幅度活动一下肩膀，尽量让自己姿势放松。
　　“是啊，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拐走了, 这么久都没回去。”
　　沈行云在陆停晚面前站定，笑容里多出几分实感：“那那个人贩子恐怕很不一般。”
　　陆停晚轻嗤一声, 表示难以苟同。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在这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肩并肩往外走，头顶昏暗的灯突然闪了一下，一副将熄未熄的模样。
　　镜子迷宫里发生的事情猛地浮上心头, 陆停晚下意识握住沈行云的手腕。
　　下一秒, 他清晰地感觉到, 沈行云挣了一下。
　　像是不自觉的回避。
　　陆停晚心里一沉，强装镇定地把手撤回来。
　　“这会儿不怕黑了？”
　　沈行云轻笑：“又没有完全黑。”
　　他说着，把手伸到陆停晚面前，纤细修长的五指微微分开。
　　“不过，你想牵的话，也不是不行。”
　　陆停晚“啧”了一声，没动：“谁稀罕。”
　　沈行云依旧笑着把手收回去，倒也不显得遗憾。
　　走廊走到尽头，光线骤然明亮起来，人群也逐渐吵闹。
　　附近有小孩嚎啕大哭，夹杂着家长歇斯底里的骂声。
　　这个时候问出口，沈行云不一定听见。
　　陆停晚偷偷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小声问：“你刚才……”
　　结果不曾想，沈行云也恰巧在这时候开口：“我刚才顺便处理了一下今天热搜的事情。”
　　陆停晚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是他误会了？沈行云没想瞒着他，本来就打算跟他说？
　　他脚步都跟着变得轻快了一点，孩子和家长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刺耳。
　　陆停晚克制着声线，强迫自己冷静地“嗯”了一声，随口问：“解决了？”
　　沈行云说：“差不多了。”
　　陆停晚“哦”一声，沉默一会儿，才问：“需要帮忙？”
　　沈行云看过来，像是有点意外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陆停晚没说话，沈行云已经转移了话题：“你们商量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陆停晚有点敷衍地回了个：“不知道。”
　　他突然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沈行云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只是提那么一句，敷衍他一下。
　　陆停晚把手插进上衣口袋，突然被硌了一下。
　　维斯塔送的那枚戒指，他虽然不常戴，但却一直随身带着。
　　他垂着眼跟在沈行云身边，一点点抚摸着戒指上的纹理。
　　他可以不在意沈行云五年前喜欢过的人是谁。
　　毕竟，有可能、或许、说不定……在沈行云眼里，他也曾经在三年前喜欢过某个人。
　　沈行云都可以不在意，他当然也能。
　　但沈行云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陆停晚很难不在意。
　　他想起两个人一起爬山的那个晚上。
　　想起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那块石头上的时候，沈行云讲过的故事。
　　想起他说：“我去帮你揍他。”
　　然后沈行云笑着回了一句：“好啊。”
　　陆停晚突然有点生气。
　　什么“好啊”，沈行云其实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吧？
　　他没想过要把这些告诉自己，也没想过要让自己帮忙。
　　沈行云从来就不需要陆停晚帮他做什么。
　　那沈行云需要他什么呢？
　　兜里的戒指越来越硌手。
　　陆停晚正想着，眼前突然伸来一根手指，抵在他额头上。
　　沈行云的指尖有点凉。
　　那点凉意好像有魔法一样，瞬间把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
　　陆停晚的表情空白了一下。
　　他茫然地眨眨眼，和沈行云对视。
　　沈行云问：“想什么呢？”
　　陆停晚抿嘴：“没有。”
　　他迈开腿，补了一句：“一会儿他们都走了，抓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