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晚面无表情扫他一眼，像是默认了。
　　沈行云无奈笑笑：“因为我没有找你帮忙？”
　　陆停晚又默默扫他一眼。
　　沈行云失笑。
　　他沉吟片刻，选择实话实说。
　　这次如果再不坦诚的话，说不定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
　　今晚虽然天气很冷，但月色不错。
　　近乎圆形的月亮高悬在夜幕之中，笼着柔和的光。
　　看在沈行云眼里，还带着几分模糊的美感。
　　他眯了眯眼，看向旁边的人。
　　陆停晚似乎也在看月亮，微微仰头盯着夜空，羊毛呢大衣盖住下半张脸。
　　“不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远，而是因为太近。”
　　沈行云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像是在念一封信，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近，近到我很怕这只是我的错觉，很怕这层关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破碎。
　　“所以我不想让他们打扰到你。我不想看到你生气或者难过的样子，不希望你被他们影响心情。
　　“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对我产生那种……爱情以外的怜悯。”
　　陆停晚的目光倏地投了过来。
　　像是有点意外，又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复杂情绪藏在后面。
　　沈行云没有去判断。
　　他只是在对视间轻轻笑了一下。
　　“这种怜悯的情绪是会自然而然产生的，我不希望他影响到你的判断。”
　　陆停晚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但没有出声。
　　于是沈行云继续说：“我希望陆停晚喜欢沈行云，只是因为沈行云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因为他的什么可怜的过往。”
　　陆停晚突然干巴巴说了句：“不会。”
　　沈行云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稍稍愣了一下，笑容更深：“嗯，你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了。”他很轻地眨了下眼，“因为我突然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让你生气和不开心的源泉，好像都是我。”
　　陆停晚表情茫然一瞬，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然后神色骤然一紧。
　　一般……按照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和恋爱手册里说的……
　　说出这句话后，沈行云是不是就该疏远他了？因为觉得没有办法给他带来正面情绪。
　　他骤然直起身看向沈行云，表情严肃。
　　沈行云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吞下后面的话，安静地抬眸看他。
　　陆停晚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没有让我生气和不开心。”
　　沈行云微怔。
　　陆停晚继续：“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放松。”
　　他看上去有点紧张，像是打算表白一样。
　　而且这么坦率的陆停晚，大概只有他才能见到吧。
　　是今夜特别限定款。
　　——沈行云悄悄想。
　　不过陆停晚没有真的直接表白。
　　他迅速把话题拉回正轨：“我会觉得生气和不开心，只是因为感觉你不相信我。”
　　“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会让我觉得，你只打算在节目录制期间跟我相处。”
　　沈行云点头：“我也会有这种感觉。”
　　“感觉这段关系像是某个保质期很短的甜品，或者是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
　　陆停晚有点惊讶地和他对视。
　　沈行云继续道：“毕竟实际上，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他站起身，近乎洒脱地笑了一下，朝陆停晚伸出手，
　　“理性来讲，这段关系确实脆弱。”
　　陆停晚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干干地“哦”了一声。
　　他下意识把手抄进口袋，然后意外地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手感很熟悉。
　　是维斯塔送的那枚戒指。
　　陆停晚蓦然看向沈行云。
　　所以其实……不止是他，沈行云也会把这枚戒指随身携带？
　　沈行云弯起眼睛，手下力道微微加重，把陆停晚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所以我决定，努力把这段关系无限延长一下，你呢？”
　　陆停晚迟钝地感受到一股洪水一般的羞恼。
　　他甚至不想承认刚才说出那番话的是陆停晚本人。
　　陆停晚甩开沈行云的手，一边摸着那枚戒指，一边快步往屋里去。
　　同时还极其快速地小声嘟囔了句：
　　“我努力配合。”


第62章
　　第二天早上, 沈行云难得起的比平时迟了一个多小时。
　　大概是因为昨天半夜和人聊了一场，再加上，这晚他是和陆停晚一起睡的。
　　沈行云轻轻动了动胳膊, 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温度和重量。
　　昨晚刚躺下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一人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今天早上起来, 这人就完全缩进了他怀里。
　　沈行云垂眸看着怀里的青年, 抿起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两个人上次一起睡觉, 还只是简简单单地握个手，这次就“进化”到了相拥。
　　他甚至隐隐有点期待下次会是什么姿势。
　　陆停晚好像感觉到他醒了，皱起眉哼哼两声, 不情愿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完全是一个睡迷糊了的小朋友的姿态。
　　沈行云失笑，在他眉间轻抹一下：“接着睡吧, 时间还早。”
　　陆停晚模模糊糊哼唧一声什么, 眉头舒展开。
　　沈行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外套回到自己房间。
　　卧室里没人, 沈行歌似乎起的很早。
　　他有点意外地换好衣服来到楼下，果然看到了正在厨房跟前忙活的沈行歌。
　　这小孩多半是自己也觉得寄人篱下不太像话，所以难得起了个大早，给一别墅的人准备早餐。
　　不过很显然, 他在这方面的业务实在不怎么熟练。
　　首先面包片就切的有薄有厚、缺边少角，充满了一种混乱的艺术感。
　　沈行云站一边抱臂看了一会儿, 终于忍不住在人割到自己之前，上前把刀夺了过来。
　　沈行歌吓了一跳，瞅瞅自己那一盘子“艺术品”, 一脸尴尬地朝他喊哥。
　　沈行云和他对视片刻, 无奈失笑：“想做什么？我教你。”
　　沈行歌眼睛“噌”一下亮起来：“就最简单的面包片夹煎鸡蛋就好啦~”
　　厨房里用具齐全, 煎鸡蛋也确实比较简单，沈行云干脆自己做了一遍给他打样。
　　第一个鸡蛋煎好，沈行歌自觉递上来两片坑坑洼洼的面包片。
　　卖相极好、形状近乎正圆的鸡蛋夹在它俩之间，看上去就像是排队的时候两个一米五中间突兀地插进去个180猛男。
　　沈行歌一脸尴尬地欣赏一会儿，万分不舍地咬掉鸡蛋边边。
　　陆停晚这会儿刚好从楼上下来。
　　受到沈行云影响，他今天起的要比往常早一些，衣服和头发也都是正常状态。
　　沈行云朝他笑了一下，自然地问早。
　　陆停晚“嗯”了一声，看向沈行歌。
　　他到一楼的时候，这小孩正“泪流满面”地盛赞他哥的煎鸡蛋。
　　好像那是什么仅此一份的人间美味。
　　陆停晚不由得多看一眼，然后喉结不受控地滚了一下。
　　沈行云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暗笑一下，没有主动开口，反而从灶台前让开，把锅铲递到沈行歌面前。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沈行云：“我教完了，剩下那些你自己来吧。”
　　沈行歌一手捏着面包，一手举着锅铲，茫然地眨巴两下眼：“啊？”
　　陆停晚：“……”
　　他盯着沈行歌手里的面包片看了一会儿，默默把视线转向沈行云。
　　沈行云不动声色地弯了下眼睛，和他对视。
　　陆停晚绷着嘴角瞪过来，像是在说：你故意的？！
　　沈行云温和地笑了一下，转而看向沈行歌，一本正经地指导他煎鸡蛋。
　　陆停晚倚在流理台外侧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绕进来。
　　三个人凑到一起，厨房立刻变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