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咬牙，在两人谈话的空隙，低声跟郁衍说了声出去抽烟，之后转身离开了包间。
　　李时跟门口的侍者问清了洗手间的所在，又拒绝了对方想要带路的好意，自己一人往走廊尽头走去。
　　仅仅不过两分钟的路程，等李时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步伐已经踉跄了起来。
　　李时随便推开一扇门，摇晃着走进去，他甚至来不及将门关上，就开始对着面前的马桶干呕不止。
　　胃酸掺着些还未被吸收酒精呕了上来，烧李时喉咙一阵疼痛...
　　半响，李时才从马桶前起身，他走出隔间，去到水龙头前，低头捧着水漱了漱口，又随意的扑了两把脸。
　　冰冷的水触及到皮肤，李时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他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兜里摸烟盒，抽出一根放进嘴里。
　　李时抬眼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到一个靠窗且避人的角落。
　　片刻后，李时半倚靠在墙壁上，面前的窗户被他打开半拉。
　　夜晚微凉的风扑面而来，李时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看着外面霓虹闪烁的城市风景，静静的出神。
　　一根烟还未燃尽，门外传来了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又在不远处停下下来。
　　李时这个角度看不到来人的身影，不过他不太在意，只是将自己往阴影处挪了挪。
　　几秒钟后，皮鞋声又远去了。
　　李时听到门口处有人低声说话，声音略有些耳熟，李时分辨了一会，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今天酒桌上那个王总。
　　尽管对方将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在洗手间这个半密闭的空间里，李时还是能隐约听清楚对方话里的内容。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想要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去楼上等我...”
　　“别那样看我，你混到现在，也应该知道，有时候想要得到就应该先付出，现在有一条捷径摆在你面前，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不要呢？...”
　　李时深吸了一口烟，心里骂了一句。
　　早知道那个王总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但没想到对方这么没下限，搞潜规则都搞到厕所来了。
　　对面应该是那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吧，李时想起刚刚在酒桌上那男孩，对方一脸瑟缩着不敢说话的样子，觉得这事可真是操蛋。
　　声音再次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明白跟你说了，你这个项目是上一任的封总支持的，但是现在是另一个封总当家，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项目不可能再推进了，但是只要你跟了我，和我合作，这事我敢说不光能继续，还能成为封氏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
　　“艹！”
　　李时昏沉的大脑登时清醒了过来，紧接着一股怒气上涌，他将烟摔在地上，直接冲了出去。


第8章
　　郁衍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王总，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如果有熟悉郁衍的人在场的话，就知道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王总毫无所觉，他眼神赤裸裸的黏在郁衍身上，在看到对方脸上清冷的神情时，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
　　他知道像郁衍这种有点成就的人最好不要招惹，但又能怎么样，对方在A城充其量也就是个刚刚踏进核心商圈的新人，身后既无家族支持，也没有其他的势力，他拿捏郁衍就如同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且他说了这么多，郁衍也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王总胆子大了起来，一只手试探的往郁衍身后伸去。
　　“郁总，其实这事很简单的，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啊——！”
　　王总未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惨叫。
　　他伸出去的手，被郁衍将手腕拧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而他的惨叫还未结束，就直觉从一旁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喉咙一窒，身体被重重的倒在了洗手间冷硬的地板上。
　　李时拽着王总的领口，将其从郁衍身边扯开，猛地将其摔在了地上，不等对方起身，李时的拳头已经直冲他的脸上而去...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听起来令人牙酸，底下人叫骂很快变成了哀嚎。
　　郁衍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李时将王总打的满脸都是血。
　　等王总连哀嚎声都变小的时候，郁衍才拉住李时沾着血的拳头，制止道：“够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李时的动作一顿，从刚刚怒火中烧的状态中找回一丝清醒，他将手底下烂泥一般的人甩在地上，站起身来。
　　“你混到现在这个样子，遇到了多少这样的事情？”他沉着脸看着郁衍，身上的戾气盖也盖不住。
　　郁衍并没有回答李时的问题，只冷静道：“走吧，马上就有人来了。”
　　李时置若罔闻，他因着醉酒的缘故，本就情绪激动，见郁衍不答话，继续逼问道。
　　“我知道你向来是有野心的，那这种事情你答应过吗？”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冒犯了，郁衍冷冷瞥了李时一眼。
　　在看到见对方双目赤红，脸上也带着着不自然的潮红时，郁衍收回视线：“你醉了。”
　　“我问你话呢！”李时上前一步，拔高了声音：“你有没有答应过？！”
　　他知道他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也知道郁衍这种性子根本不会答应这种事情，但情绪上来了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其实更想问郁衍的是。
　　——当初那样决绝的离开，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个人能给更好的条件。
　　这个问题他压在心底压了七年，每当夜深人静，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李时都恨不得从郁衍身上生生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洗手间外很快传来了七七八八的脚步声，想是动静太大引来了会所的人。
　　郁衍皱了皱眉，伸手将面前的李时拉在身后。
　　李时刚要挥开郁衍的手，就得到了对方冷冷的警告：“别动。”
　　李时挣了一下没挣开，心里骂了一句，到底是安静了下来。
　　三五个侍者身后跟着保安快步走了进来，其中的领班上前一步，无视了脚底还在呻吟的王总，直接与郁衍打招呼道：“郁总。”
　　郁衍客气的点了点头：“给你惹麻烦了。”
　　“哪里的话。”领班对郁衍露出一个得体的笑：“需要帮您报警吗？”
　　“不用了，我会私下处理。”
　　领班这才将视线放到地面上的王总，对身后的人示意：“赶紧找人给王总处理一下。”
　　身后几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地上的人抬了起来。
　　被抬起来的王总像是猛地清醒了过来，嘴上开始含糊不清的骂着些什么，无非是要报复之类的车轱辘话。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等那几名侍者将王总抬出去之后，洗手间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是这样的郁总，既然您说了私底下处理，看在封总的面子上，我们就不插手了，只是...”领班看了眼郁衍身后的李时，笑道：“希望您到时候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知道。”
　　领班走了，只剩下郁衍和李时站在原地。
　　洗手间的灯光发暗，李时看着还挡在他前面的郁衍，心里那股怒火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片刻，李时呼出一口酒气，身形一动，半靠在洗手台前，他看着郁衍的侧脸，脸上重新挂上了往日那种漫不经心的笑：“郁总，我好像又给你惹麻烦了。”
　　郁衍偏过头瞟了李时一眼：“你知道就好。”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一怔。
　　无他，这种对话，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而言，莫名的显得有些亲昵。
　　片刻，郁衍率先回过神儿，径直往外面走去。
　　李时也回过神儿，见对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眼看就要转弯不见，忙迈步追上去：“哎郁总，你等下，照顾一下醉酒的人好吗？我现在走路都打飘儿...”
　　郁衍没回头，但脚步到底是慢了下来。
　　李时看到后笑了一声，晃悠的跟上去，嘴上继续道：“说起来，我现在醉了，司机是不能给你当了，但这酒怎么说也是帮你喝的，所以今晚去郁总家里借住一下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