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边腹诽，辛腾则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把睡衣扔在床边，“小程啊，今晚就先辛苦你了，我这白天开会太累了，这……哥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程焕心里看不起这人，但该有的客套不会少，“辛哥你先睡吧，我是生活助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辛腾脸上的表情立刻舒展了，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哎好，你跟你哥说得一样，懂事，将来肯定不比你哥差，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啊。”
　　看着他这副不负责任的样子，程焕从心里为陆云商不平，他把辛腾叫住。
　　程焕：“辛哥，你和陆总在一起多久啊，怎么出去睡？”
　　他知道这问题冒犯，但是，是辛腾先跟他拿哥哥套近乎的，那他就顺着来，做个不懂事的弟弟好了。
　　“他这不是喝酒了……”辛腾像是没大脑，话出口后才发觉不对，立即掉转车头，“喝醉了想让他睡得舒服点，老夫老妻了，不跟他抢地方睡，你收拾完也快回家，麻烦了啊小程。”
　　说完生怕程焕再问点什么似的，带上门就走了。
　　程焕觉得委屈，替陆云商委屈，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分明应该得到所有偏爱。
　　但此刻，他又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他觉得，陆云商的男朋友应该是个同样优秀的人，像个完美恋人，爱着陆云商，迁就陆云商，不让陆云商辛苦一点。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陆云商的男朋友就该如此不堪，这样出现裂隙的感情，才能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最终，他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毛巾过了这一会儿已经凉了，他重新用热水投洗，回来给陆云商擦身。
　　他隔着毛巾占有陆云商的每一处，前胸，小腹，大腿，膝弯。毛巾太薄了，每一处柔软的起伏都被他的掌心尽数抓取，贪婪铭记。
　　擦到脚踝时，没忍住，将陆云商的小腿拎起来往上折叠。
　　但他只看了一秒就闭上了眼睛，因为再多一秒，他就要犯错。他发誓，总有一天，会在陆云商清醒的时刻，光明正大地做这个动作。
　　一切擦洗完，他拿过睡衣，是辛腾身上的情侣款。
　　他坐在床头，把终于熟睡的陆云商靠在怀里，慢条斯理地给人套上睡衣睡裤，扣完最后一个纽扣，却没有把人放开。
　　反而更紧地抱在怀里。
　　程焕在陆云商耳边开口，“哥，我怕你晚上难受，吐了没人收拾，我在这儿陪着你行不行？”
　　已经睡熟的陆云商不会难受，更不会回答。
　　程焕却下达强盗结论，“你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他抱着把人放平，关灯，出门，把通往室外的门打开又关上，却并没有出去。
　　他大胆地折返，轻轻地躺在陆云商身侧，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在黑夜里放肆地窥视。
　　陆云商咕哝着听不清晰的呓语，程焕也应，每一句都应。
　　灵机一动，他打开了手机录音，放到陆云商枕边。
　　任谁过后点开这段录音，都会觉得无趣至极，像是误触屏幕的产物，但这将是程焕捱过漫漫长夜的良药。
　　凌晨三点钟，程焕关掉手机，坐起身。
　　隔着厚厚的被子，辛腾情侣款的睡衣，轻轻吻在陆云商的肩头。
　　“哥，他不陪着你，我就来陪着你。”程焕带走了陆云商的领带，“很快，换我来爱你。”
　　他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前，却听见……
　　隔壁的门有响动。


第05章 青涩的假面（四更）
　　权衡之下，程焕缩进了刚刚打开过的空荡衣柜，下面有一层巨大的隔断，应该是用来存放被褥的。
　　没想到辛腾竟然真的进来了。
　　辛腾是进来洗手的，主卧的洗手池，由于他们昨天早上的争吵，被他砸裂了缝隙，现在还没修。
　　他凌晨惯常起夜，只能过来客房洗个手。
　　他像是不在乎陆云商的睡眠状态，只顾自己方便，开门关灯都一点没有收敛。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关门的力道也没有注意，睡梦中的陆云商被吵到，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但没有醒。
　　辛腾吓了一跳，“靠，差点忘了你在这边。”
　　他心血来潮走去床边，时隔不知道多久，端详着相识快十年的恋人。
　　十年，一切激情都可以被消磨殆尽，看着眼前这张脸，也找不出半点可取之处。
　　他伸手捏着陆云商的下巴晃了晃，“你这张脸到底哪招人了？怎么那群公子哥都想*你。”
　　他把陆云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撩上去，仔细打量这张，在他眼里早就没了趣味的脸，“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今天那个程焕，看你的眼神好像……也不太干净?”
　　“随便吧。”辛腾放手，“咱们这个圈子就是乱的，你要能通过他拉点人脉……算了，就你这样的，让你出轨你都不会，没劲。”
　　客房的衣柜，柜门中间有一条四指宽的镂空木雕，程焕能清楚地看见辛腾的动作，听见辛腾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原来辛腾不是看不出自己的心思，而是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心思，辛腾对陆云商的占有欲，比他想象的还要低。
　　心中五味杂陈，从柜子里出来，捋顺陆云商的额发，不知道辛腾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别人和他一样觊觎陆云商吗？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是像他一样，爱慕、欣赏、痴恋。
　　还是恶劣的，只想享受把高位者踩在脚下的快感？
　　他想，他不会让后者有机会发生，他一定会代替辛腾，把陆云商捧得更高。
　　他应下陆云商又一句梦呓，指尖缠着领带，转身离开。
　　随手关上了，辛腾忘记关上的灯。
　　第二天一早，程焕已经等在门口，八点，他看着陆云商出现在门口，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他下车开门，打招呼，“早安啊哥，身体还好吗？”
　　“早。”
　　陆云商没什么其他反应，看来这人不记得喝醉之后的事。
　　陆云商醉酒的样子，很难和平时的样子找到连接点，或者说，这人上班的样子，和下班的样子，是截然相反的。
　　作为司机的他，能在连接上班与下班的路途中，捕捉一点过渡。
　　陆云商上班的时候总是严肃的，也不是故意树立威严，只是太过认真，所以面无表情。
　　而他又作为秘书，能在陆云商工作的间隙，偷得一点放松的表情。
　　经历昨天一晚，他基本确定，陆云商脱去工作的壳子，仍然是那个温软的内核，从没有变过。
　　总有一天，年会上窥见的一抹艳红眼尾，不会是昙花一现。
　　“早，怎么把车开进来了。”陆云商坐进后座，歪头闭眼，中指抵着太阳穴。
　　“昨天哥喝醉了，帮哥收拾完太晚了，就在车里睡了，你……不介意吧？”
　　“是你帮我收拾的？”陆云商停止了按揉太阳穴的动作，但没有睁开眼睛。
　　程焕语气如常，“嗯，昨晚我看见辛哥了，他说他和我哥是朋友，可能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比较信任我吧。”
　　他继续道：“辛哥说他累，就放心把你交给我了，我看辛哥一直打哈欠，肯定是白天工作太忙，就替他帮你收拾了。”
　　说完还补上一句，“哥，你和辛哥都住一起了，感情真好。”
　　除了他，任谁说这几句话都像是在冒犯，直接指出了别人从未提及的感情生活。也像讽刺，讽刺陆云商被同居男友嫌弃，讽刺陆云商在外光鲜，回了家一样遭人厌。
　　但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程家的小儿子，初入社会不懂世故才是他的人设，陆云商又是父亲的下属，他说出什么，陆云商都会宽容。
　　而他的本意，也不过是醋意大发，不想自己的功被辛腾冒领。
　　他看见后视镜里，陆云商嘴角的笑有些苦。
　　有时候他也会不理解，明明一段感情早就枯燥乏味，为什么双方还要继续维系，像他的父母，他的哥嫂，还有……陆云商和辛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