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绯闻守则
作者:凯西‧麦奎斯顿
时间:2023-07-09 01:14:32
标签:西方 喜剧 海外文
跑到第八圈的转角处时,亚歷克终于开始看见自己逻辑中的一些谬误。
他之所以从来没有去检视自己是否对男人有兴趣,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自从二○一六年,他妈妈在选举中胜出,白宫三巨头则变成政府面对青少年与二十岁上下成年人的门面后,他就成了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他们三个──他自己、茱恩和诺拉──各有自己扮演的角色。
诺拉是又酷又聪明的那个,负责在推特上吐槽当红的科幻影集,或是分享各种冷知识。她不是异性恋──她一直都不是──但对她来说,那就只是她个人特质中的一部分。她不介意公开出柜;那些情绪并不像他的那样会将她吞噬。
他看向茱恩──现在已经跑在他前头,焦糖色的挑染在晃动的马尾中,承接着日正当中的阳光──他也知道她的定位。她是华盛顿邮报的新锐专栏写手,是每个人晚上品红酒吃起司时都希望能邀请到的时尚引领人。
但亚歷克自己则是金童。他是美国甜心,是玩世不恭的英俊公子哥。他应该要不费吹灰之力地度过自己的人生,逗每个人发笑。他是整个第一家族中公众支持率最高的人。他这个人的重点,就是他的形象要能让越多人接受越好。
现在……不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什么,那对选民来说都绝对不是非常可以接受的东西。他身为半墨西哥血统的身分,就已经够扯后腿了。
他希望他妈妈在不用处理复杂的家庭问题的状况下,依然能够保持高公众支持率。他想要成为美国歷史上最年轻的参议员。他很确定那个亲了英国王子还乐在其中的人,不会获选代表德州的。
但当他想到亨利时,噢。
只要想到亨利,他的胸口就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像是他一直逃避去伸展的一条筋。
他想着半夜三点电话另一端亨利低沉的嗓音,然后他突然知道腹中那股灼热的感觉是什么了。他想着在花园里,亨利的手放在他脸上,拇指滑过他的太阳穴。亨利的手如果在他身上的别处,亨利的嘴在他的许可下还能做些什么。他想着亨利宽阔的肩膀和长腿和窄腰,想着他下颚与脖颈连接处,想着他肩颈相连的地方,想着他肩胛的肌腱,以及当亨利转头挑衅地看他一眼时肌肉活动的样子,还有他不可思议的蓝眼睛──
他踢到步道上的一条裂缝,向前扑倒,划破了自己的膝盖,还把耳机扯了下来。
「天啊,你到底在干嘛?」茱恩的声音说道。她正站在他上方,双手撑着膝盖,皱着眉喘气。「你的大脑现在显然就是在另一个太阳系里游荡啊。你到底是要不要告诉我?」
他接住她的手,拖着流血的膝盖站起来。「没关系,我没事。」
茱恩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他一眼,最后决定放下这个话题。他一瘸一拐地跟在茱恩身后回家,她去洗澡,他则从浴室的柜子里翻出一条美国队长的OK绷,贴在伤口上。
他需要列个清单:现在他已知的事实。
一、他对亨利有兴趣。
二、他想要再吻亨利一次。
三、也许他想吻亨利很久了。也许这整段时间都是。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脑子里再列一份清单。亨利。夏安。连恩。韩索罗。拉斐尔.路那和他解开的领口。
他回到自己的桌边,拉出他妈妈给他的资料夹:公众参与计画:参与团体与联系方式。他的手指滑到LGTBQ+的那一栏,翻到他想找的那一页。标题是他母亲典型的飘逸字体。
勇敢发声:认识美国双性恋群体
「我想要现在就开始。」亚歷克冲进条约厅,说道。
他妈妈把眼镜压到鼻尖,从一堆文件上方看着他。「开始什么?在我工作的时候冲进来,你是想被打屁股吗?」
「那份工作啦。」他说。「竞选工作。我不想等到毕业了。我已经把妳给我的资料都看完了。看了两次。我现在很闲。我可以现在就开始。」
她瞇起眼。「你吃错什么药了?」
「不是,我只是……」他的一只脚不耐烦地抖个不停。他逼自己停下来。「我准备好了。我只剩下一个学期耶,还有什么是我非学会不可的?让我上场嘛,教练。」
所以他在某个星期一的下午下课后,由一名嗑咖啡因嗑得比他还多的员工带着,在竞选总部里参观。他得到了一份贴着自己照片的名牌,一个和人共享隔间的办公桌,还有一个长得超典型金发碧眼的同桌同事,对方来自波士顿,名叫韩特,长着一张欠揍到不行的脸。
亚歷克接过一份最新焦点小组的资料,并要他开始起草下周要用的政见点子,而欠揍的韩特则在一旁问了关于他妈妈的五百个问题。亚歷克谨守职业分寸,没有动手揍他。他只想要专心工作。
他绝对没有在想亨利。
在他第一周工作的二十三个小时里,他绝对没有在想亨利;在他把剩下的时间投入在课堂和报告和长跑和三倍浓度的咖啡、或在参议员的办公室里打探消息时,他也绝对没有在想他。他没有在淋浴的时候想他,或是在半夜一个人失眠的时候想他。
除了他在想的时候。也就是所有时候。
通常他都能应付得很好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应付不来。
在竞选总部时,他一直在民调区巨大而忙碌的白板之间晃来晃去;诺拉每天都在那里,浸淫在图像和工作表之间。她已经和同事的交情不错了,毕竟在竞选社交圈里,竞争力就直接代表了受欢迎的程度,而没有人比她更擅长数字了。
对他来说,这称不上是嫉妒。他在他自己的部门里也很热门,不断在胶囊咖啡机旁被拦截,要他帮忙改别人的草稿,或是邀请他下班后去喝一杯,但他从来没有时间赴约。至少有四个不同性别的员工表明在撩他,欠揍韩特还不断试图说服他去参加他的即兴脱口秀。他只能帅气地捧着咖啡微笑,讲几个嘲讽意味满点的笑话,把亚歷克.克雷蒙─迪亚兹的魅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诺拉交的是朋友,而亚歷克则只有交到点头之交,他们却都觉得自己认识他,因为他们读过了他在纽约杂志里的资料,或是身材超好的俊男美女,只想要把他从酒吧里带回家。但这一切都还不够──其实从来就不够,但这一点他从来不在意,直到现在和亨利相比。亨利真的认识他。亨利看过他戴眼镜的样子、忍受他最讨人的时刻,却仍然像是真的想要他一样地吻他,好像他想要的不只是他的形象而已。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而亨利一直都在,在他的脑中、在他的课堂笔记里、在他的小隔间,每天每日,不管他喝几倍浓度的咖啡都洗刷不去。
真要说的话,诺拉应该是最显而易见的求救人选,如果她不是一直埋首在民调数字里的话。当她像这样沉迷在工作中时,和她说话就像是在和一台高速电脑对话,只不过这台电脑超爱吃卷饼,还会嘲笑你穿衣服的品味。
但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又稍微算是个双性恋。她从来不交往──没时间也没兴趣──但如果她要挑对象,她说实习生圈子里人人都有机会。对于这个话题,她的了解就和其他方面的知识一样深。
「哈啰。」当他把一袋卷饼放在茶几上时,她从地上这么说道:「你可能得直接把酪梨酸酱餵进我嘴里了,因为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我的双手都会很忙。」
诺拉的祖父母是副总统和副总统夫人,两人住在海军天文台,她父母则住在蒙彼利埃的近郊,但她自从转学自麻省理工学院到华盛顿大学之后,就一直住在哥伦比亚山庄一间通风的单人公寓里。公寓里塞满了书和盆栽,她还制作了复杂的工作表来安排浇水时间。今晚,她坐在客厅地上,身边围绕着发光的萤幕,有点像是在进行什么邪教仪式。
她左手边摆着竞选用的笔电,萤幕上是亚歷克看不懂的资料页和长条图。右手边,她的私人电脑正同时开着三个新闻网。她面前的电视正在播CNN的共和党初选报导,她腿上的平板则跑的是一集好久以前的变装皇后选美节目。她一手拿着手机,亚歷克听见电子邮件寄出时小小的虚拟风声,最后她才终于抬头看他。
「牛肉丝的吗?」她满怀希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