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森感觉安静得出奇，回头一看，见他把下巴搁在桌子边缘，正好转过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完了，他这个动作可爱得就像一只小狗狗。
　　“干嘛？”姜以森问。
　　“我能去撒尿吗？”盛夏问。
　　“去吧。”姜以森无奈道。
　　盛夏于是很快跑去了。
　　姜以森头疼的厉害，捏了捏鼻梁骨，不懂这样下去到底好不好。
　　他盯着板子里画，想起余冬说，高中生正处在充满变数的年龄。
　　盛夏能在短时间里长高、练出腹肌、变活泼开朗...他就也能在短时间里，变成另外一个模样，走向别的地方。
　　而他们之间的情谊，最好也就是到高考为止。
　　如果算上约定，那就是到旅行为止。
　　姜以森在心里画下了清晰的界限，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他想事情的这个过程里，一只有些湿漉漉的手忽然轻轻抓住了他的脖颈。
　　“哇！”盛夏悄然出现，试图吓他一大跳。
　　至于姜以森是认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板子里正好是那张马上就画好的图。
　　他以最快的速度切到上一张。
　　却不知怎么手抖点错了，点开了那张拖欠了许久的稿子。
　　盛夏怔了一怔，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黑白线稿，但画的什么一目了然——
　　一个人骑坐在另一个人上，努力撑起，努力吞咽。
　　表情既像是痛苦万分，又享受其中。
　　瞬间，画面外的两人都身躯僵硬，两张脸被一同染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32章
　　姜以森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 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不亚于手抖将涩图发送至群聊。
　　他脸红到脖子根，很迅速地伸手遮挡屏幕，难得有了类似炸毛的反应, 大声喝道：“不准看！快回去！”
　　盛夏被喝了一哆嗦，人也红得厉害, 老老实实离开姜以森身后，走路都有些顺拐。
　　然而就在姜以森仍然惊魂未定之时, 盛夏竟然抢先回过了神，默默开口：“那是...你新接的单子？”
　　姜以森心里骂倒霉孩子, 脸像是被再熨烫了一遍, 应了一声：“嗯。”
　　盛夏这回不说话了，但姜以森绝对想不到，他的沉默只是为了酝酿个大的——
　　“你应该...不需要模特吧？”他问。
　　姜以森心里一咯噔，吓得直接把整个画图软件都给关了。
　　这家伙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盛夏坐在餐桌旁，两只手交错在一起，纠结却又认真地说：“你如果需要...找我就好。”
　　他实在生怕姜以森会去找别人。
　　毕竟骑摩托这种普通的动作都需要模特, 那刚才那种看着比较高难度、需要动态力量美的...是不是就更需要寻找参照了呢？
　　“我不需要，盛夏。”姜以森不断告诉自己要镇静，催促道：“你赶紧写题, 要是再不专心, 明天就给我回学校自习去。”
　　这招对盛夏很管用, 他马上安静了, 默默埋头在草稿纸上涂写起来。
　　十点盛夏结束“晚自习”回去, 姜以森才深深松了口气，以为这个让人尴尬的插曲就这么揭过去了。
　　没想到在他准备泡澡的时候, 他前脚刚踏进浴缸, 就收到了盛夏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对方给他发了一长段文字——
　　【盛夏：姜以森, 我回来以后想了很久，我还是想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我很感谢你为我提供一日三餐（你做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如果可以我很想吃一辈子），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作为交换我是你的模特，你给出的报酬完全足够要求我在工作范围内做任何事。我知道我在做模特这件事情上没有经验，但我愿意学习，也会努力比任何人都做得更好。还有就是，不要有所顾忌，我已经不是孩子（这点我向你强调了许多遍，但你总是不当回事），所以别人能办到的，我也一样可以。总之，请不要额外花钱找其他模特，有需求请第一时间先告诉我。】
　　姜以森看得愣怔，好半晌才打字回复：盛夏，我平时很少...
　　手机震动，在他回复以前，对面忽然发来了一张图片。
　　姜以森猝不及防，才刚看了一眼，手机就险些掉进水里。
　　他整个人瞬间再被涂红了，并忍不住踹了一脚水，发出“哗啦”一声响。
　　他竟然收到了一张...腹部特写。
　　比起先前在篮球场上那简单一瞥，这回姜以森能清楚看见男生皮肤干净，练出的肌肉线条虽然还比较浅，但形状整齐漂亮，充满生机与力量。
　　可以想象，只要稍微发力，就会...
　　姜以森将忽然出现的画面强行赶出了脑袋。
　　而那张照片也正好及时从视线里消失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盛夏：我不小心点错了】
　　【盛夏：我最近在锻炼，做了记录】
　　【盛夏：我不是故意发你的】
　　【盛夏：而且，那时还没练好，你先不要记住】
　　姜以森仍然脸热得厉害，将刚打在对话框里的几个字都删掉。
　　他只稀里糊涂回了一个“好”字，也不知道具体是“好”什么。
　　姜以森越想越羞赧，将手机放架子上，索性再也不看盛夏消息，半张脸都沉进水里，咕嘟咕嘟向上冒着泡。
　　莫名其妙。
　　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呢。
　　对方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还很年轻，只是练出了腹肌。
　　他并不会觉得这很香，因为他是成熟的、见识过情场风浪的大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狠狠踹了几下浴缸里的水。
　　再浮出水面时，他那一双肩膀也被染红了。
　　……
　　幸亏那天过后，盛夏没有再提起与之相关的事情，每天照旧在放学以后造访，除了话仍然比较密，其他方面都算规矩。
　　只有一天例外，那天盛夏告诉姜以森，自己会去同学家里住，所以不回来吃晚饭。
　　姜以森其实有些意外，但也高兴他交到了可以一起过夜的好朋友，只对他说了“玩得开心”四个字。
　　盛夏却问他：“你不怕是不三不四的朋友吗？”
　　姜以森只说：“我相信你交朋友的眼光。”
　　在这之后，盛夏又有三两次没回来吃饭上“晚自习”，给的理由同样是“和朋友在一起”。
　　只是姜以森没想到，他会在七夕那天夜晚，收到盛夏送的一瓶香水。
　　瓶身是很养眼的翠绿色，正是适合夏天的味道，混杂着树叶、木质以及淡淡的橘子气息，与姜以森的沐浴露有些相似，所以姜以森没可能会不喜欢。
　　那是盛夏第一次给他送贵重的东西，挑的日子还很特殊。
　　“盛夏，我很感谢你，但这次的礼物我不能收。”姜以森拒绝道。
　　“是因为太贵了吗？”盛夏眉慢慢皱起，眼睛里翻涌着不安和焦灼。
　　姜以森不太忍心，便点了头：“嗯，太贵了，抱歉。”
　　主要是，在这样的日子收下礼物，那就相当于默认了暧昧关系，默许他们之间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种道理盛夏自然也懂。
　　“我会留着的。”盛夏却看着姜以森说，“这是我要给你的，我不会退掉，也不会拿去给任何人。”
　　姜以森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被男生眼里的认真与执着给镇住了。
　　那晚他躺在床上失眠，后知后觉想起，那瓶香水实在价格不菲，盛夏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多的钱？
　　该不会又去奇怪的地方做兼职了吧？这会和他新交的朋友有关吗？
　　而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某天当他独自在家时，他接到了盛夏班主任邱老师打来的电话：
　　“盛夏哥哥你好，我有些关于盛夏的事情，想和你当面沟通一下，请问你今天上午能抽空来学校一趟吗？”
　　姜以森有些忧心忡忡地去了南城一中，邱老师如之前见面一般，眉目和善，就是隐隐透着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