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换好衣服，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脚步就一顿。
    裴予正站在那里，面前蹲坐着雪团。
    裴予手里拿着一块华夫饼，正用缺口那里跟雪团的嘴巴形状进行比较。
    雪团耳朵压得低低的，显然非常心虚，一动也不敢动。
    程洛：“……”
    果然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
    “……那个，确实……怎么说呢，是个意外，但是另一半不影响吃。”程洛摸了摸鼻尖，强行解释，“雪团也想参与制作，原谅孩子这份心吧。”
    裴予笑了笑，说道：“另一块我已经吃了，很好吃。”
    听到裴予的夸奖，程洛心里有点小雀跃，毕竟他自己也尝了，确实也觉得做得很成功。
    “这块就直接给雪团吃吧。”程洛指了指裴予手里那块，“你看孩子眼睛都快看直了。”
    裴予将华夫饼送进雪团嘴里，走过来揉了一下程洛的后脑：“走，去院子里吃晚饭。”
    程洛跟在裴予身后，雪团则叼着华夫饼摇着尾巴跟在他后面，两人一狗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后院。
    夜色已然落下来，后院寂静又昏暗，透过通往庭院的拱门往外看，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
    裴予推开庭院门，侧身站在门边，示意程洛先走。
    程洛脚步微微慢下来，缓缓走进庭院里，目光一点一点地在庭院四处看去。
    “……这是你……？”
    程洛眼底映着光亮，只觉说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
    庭院寂静，高高的篱笆上绕着一圈一圈光带，如同萤火虫一般游离在夜色中的小光点明明灭灭，向下铺展，绕过草地上一丛丛簇拥的各色鲜花上，汇聚成花火灼灼。
    “时间有些紧了，有些粗糙。”裴予在他身后，慢慢走进，修长手臂揽住他的腰，“我记得我们那年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你说，想要在初夏的院子里吃晚饭，看星星。”
    男人的嗓音温柔如融化了的细雪，让程洛一点点回忆起许久前说过的心愿。
    裴予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今天多云，多半没有星星，所以我就自己这样装饰了一些，勉强以假乱真。”
    “很好看。”程洛抢着说道，尾音微微有一点抖。
    他转过头看向裴予，见他也微微侧头看着自己，清冽的眸子里映着闪烁灯光。
    程洛仰了仰头，轻轻合眼，凑了上去，唇间剩下呢喃：“你更好看。”
    一个悠长又轻浅的吻，就如同庭院寂静一般，沉默无声，但是又好像说过了千言万语。
    “吃饭吧。”裴予先撤后了些，鼻尖碰了一下程洛的鼻尖，“是不是饿坏了？”
    程洛眼角发红地点点头，看向已经准备好的晚餐。
    桌子上摆着的菜都是程洛平时最爱吃的，偏甜口，甜品就有两道，夏天最适合的冰粉和一盘清甜醇香的南瓜挞。
    雪团在一旁高兴地用鼻子拱亮亮的灯带玩，咪咪也凑了过来，一猫一狗玩得很开心。
    “喝点酒吗？”裴予递餐具给他，问道。
    程洛摇头：“……不喝不喝。”
    “怎么了？”裴予勾了勾唇，淡笑道，“不是一向喜欢在这种时候小酌几杯吗？”
    程洛：“……”
    一听裴予这么说，程洛本能地就想起了两年多前那晚，就是因为“小酌几杯”，喝着喝着就到床上去了。
    “……戒了。”程洛如是说道，说完还不忘强调，“真的。”
    裴予给他夹了块话梅排骨，没说什么。
    程洛低头吃了几口，又听到裴予幽幽说道：“是害怕酒后乱性？”
    程洛差点没一口把骨头咬碎。
    “……”程洛抬头看向他，见裴予望着自己，颇有点戏谑的笑意，于是不服道，“我怕什么，怕也是怕你……觉得我乱性。”
    裴予垂下眼，半晌低声道：“你在身边，不论喝不喝酒，我都很难克制自己。”
    程洛瞬间忘了咀嚼，眼神失焦地瞪着餐桌，只觉得耳边的夏虫鸣叫声都更加明显了。
    裴予轻轻叹气，半晌无奈道：“那年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喝醉了，又怎么可能折腾你一晚上？”
    程洛：“……”
    虽然没喝酒，但是程洛知道自己此时的脸和耳朵一定已经红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怎么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可能？或许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想到过，但是又莫名地不想相信这个可能，因为分手的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程洛小声嘀咕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句话，半晌牛头不对马嘴地抓错重点，“你倒知道你折腾了我一晚上。”
    裴予望向他的眼神里稍微深暗了些许：“嗯，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克制，怕再伤害到你。”
    程洛心底有根弦稍微一动，心想难怪裴予这段时间总是踩在那条线上适可而止，难怪购入那一大盒安全套之后并未投入使用，原来是在忌惮这个。
    裴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往程洛碗里夹了几块肉，让这个整张脸都红通通的人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果然程洛立马就埋头开吃。
    两人默契地专心吃完了一顿饭，程洛看着裴予站起身给自己倒水，目光在男人宽松家居服下摆微微被风掀起时露出的腹肌线条上划过，思绪开始往某个方向飘。
    初夏的夜晚虽然不燥热，但吃的是热菜热汤，加之他一顿饭吃得大起大落，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程洛站起身来，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僵硬：“我去洗个澡。”
    裴予没说什么，由着他上楼，喉结微微一动。
    那天看到的快递盒里的东西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引得他某些念头又开始滋生。
    程洛草草冲了一下，接着专心地浑身抹了一遍新开封的沐浴露，直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跟裴予平时的冷淡香味一样。
    洗完澡出来时，他都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是跟裴予一起洗的这个澡。
    裹上雪白睡袍，程洛走到换衣间，思索再三，拿出洗澡前藏进柜子里的猫尾巴内裤。
    他将这件薄薄的衣服紧攥在手里，再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
    其实裴予也不一定不喜欢，就像刚刚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当年那晚也不完全是酒精的作用，是他自己……
    所以搞不好裴予不会对自己穿这种衣服有所反感。
    万一裴予在人前看着冷冰冰的，实则很吃这一套呢？
    毕竟他也买过猫耳卫衣之类的。
    程洛蓦然想起自己在无聊闲逛CP超话的时候，在某张倒过来看的图片上看到的一句话。
    XP这东西，说不准呢。
    程洛这么想着，拿定了主意，把手里的内裤慢慢展开，都有些不忍直视，然后穿上。
    接着他撩起睡袍，就着换衣间里的全身镜，前后看了看自己此时的……
    看清之后的下一秒，程洛脸色一黑。
    不行不行不行，太离谱了。
    他立马脱下来，换上正常的衣服，收拾好了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