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U-第二季
作者:青容
时间:2023-08-05 01:31:32
标签:强强 职业
“那您,要不要去找他?”
“先不了,他如果想来找我会在这儿等,他需要一个人待会儿整理情绪。”穆之南把手机装进口袋,对杨亚桐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要早点查房,查完跟我上门诊。”
“好的老师,我去吃饭了,您也早点回家。”
第8章 穆小胖
浅山是儿科的安宁病房,最近住进来的家庭很少。夜晚的浅山没有白天那么雅致,毕竟还是依着山,树林一黑下来,便展现出原本的野性,深不见底的样子,平时鲜少有人来,尤其是晚上,这里不缺安静,甚至有些过分安静了。穆之南穿过竹林,杨朔果然在。
他在回廊里坐着,靠在柱子上,头发乱着,连孤独都孤独得那么潦草,穆之南原本不想打扰他,但实在看着心酸,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把杨朔的脑袋搂在他怀里,顺手整理了那头乱毛。
“我没事,待会儿就走。”
“嗯,我也没事,陪你待会儿。”
“我不甘心。”
“我懂。”
于是他们就没再说什么,安静坐着。听风穿过树林的窸窣声。
沉默了一阵,穆之南叹了口气:“我理解那个孩子,少年儿童时期的小胖子,一定是每个班第一个被嘲笑被起绰号的。”
杨朔想了想:“是的。但你道德感强,不会去嘲笑别人的。”
“我是被嘲笑的那个。”
杨朔立刻扭头看他:“怎么可能?!”
“下次回北京给你看照片。我从小就胖,也不爱运动,一直是个球形的人,上了高中,个子突然长高一截,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慢慢变瘦;后来,来这里上大学,可能是气候不适应,经常生病,校医务室的老师都跟我很熟;实习那年,第一次跟师傅查房,他瞥了我一眼,说让我多吃点,有时间去锻炼身体,白大褂穿在我身上就像是披在稻草人身上一样,一个医生看起来比病人还脆弱,不像话。”
“那你也没听他的啊。”
“那会儿我就拼命上手术,谁的手术都跟,手术室谁管我胖还是瘦呢,等时间久了,升了副主任,也就没人管我看起来像不像样了。”
杨朔抬头,盯着天上一颗发着橙红色光的星,心里依旧是沉重的,与其说是伤感,毋宁说是一种隐隐的恐惧:“这些……我也能理解,但真的,特别可惜,他走得那么急,就——”他牵过穆之南的手,“给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反复地想,从急诊到PICU,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那一阵子的短暂清醒和相对稳定,到底藏了什么样的隐患,我——”
穆之南接过他的话:“你觉得不对劲?检查结果都显示出没有那么危险?但我觉得,脑部问题原本就复杂多变,更何况电解质失衡,心脏肾脏也会出问题,风险逐层累积,准备得再充分,到那时候你也是来不及的。”
“嗯。”杨朔又沉默了,沉默但并不代表他没在心里跟自己争吵,他拉着穆之南起身,“走吧。”
穆之南跟在他身后,想他平日里的乐观,就像这个城市地标建筑一样高耸入云,时刻展示着象征着男性的盲目乐观,但此时,他的忧虑和失望,是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风雪,穆之南忍不住停下脚步,又一次抱住了他,轻轻抚摸他的后颈,说别难过。
他感觉到杨朔的鼻息喷在脖子上,和平时的情欲不同,现在的气息柔软而伤感,带着些细碎的疲惫,穆之南不想也不忍心放开他,就在住院楼的楼下拥抱,也没避忌别人。
但偏偏真的有熟人经过。李靖从食堂出来,碰了碰杨亚桐:“哎那不是穆主任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支手臂箍住脖子,拽走了。
杨亚桐逃得很快,他心里有些隐隐的酸。自从和前任经历了一场身心俱疲的恋爱,他希望能有一个温和冷静的人出现,恰好他看到了穆之南。
他这位导师谈吐儒雅随和,对自己的专业水准极其自信,这和自以为是其实距离并不远,但他却一点都没有,让人非常自然地产生出信任。
但他也知道穆杨两位已经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了法定的身份,而且经常能见到一些很刺眼的场景。明明是儿外科一起吃饭,杨朔也会加入,并且和整个科室都熟稔得要命。吃饭的时候,更是一副神农氏尝百草的样子,每每吃到符合他老师口味的,就要献宝一般夹到他碗里,歪着脑袋问“是不是很好吃”,然后对方轻轻点头,他就笑,再去尝下一道菜。
他还遇到给老师涂护手霜的小杨主任。那天他跟着穆之南在护士站,杨朔恰好路过,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护手霜,牵过老师的一只手就开始涂,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艺术品,揉完一只手又换另一只。穆之南则一直在和护士长交谈,只在最后杨朔要离开的时候扭头朝他笑一下,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把一件矫揉造作的事变成了习以为常,而身边的医生护士们显然也已经司空见惯。
杨亚桐在走回宿舍的路上,完全没听到身边李靖在聒噪些什么,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那两个重叠的影子,他的老师,平时那么瘦弱斯文,居然是大魔王的守护者,想想又好笑又让人嫉妒。
回到值班室,杨朔一个没留意,居然被穆之南推倒在床上。
“哎你——干嘛?”杨朔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吻住了。
他喜欢这样的安抚方式。
穆之南从他的唇吻到下巴,在颈侧停留一下,又亲上了他的喉结,舌头围绕着这个凸起的位置绕了一圈,杨朔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正当他沉迷着,有一只手伸进了裤子,他压低声音,气息慌乱:“哎别,不是说不能在值班室乱搞么?”
穆之南一脸的坦然:“我跟我的合法丈夫,在私人空间,怎么能叫乱搞。”
“可是——”他想说可是他现在真的心情不好,并不想,但身体的反应却违背了他的意愿。杨朔抬起头看了看,认命般地仰面倒在枕头上。
他急促地喘着气,瞪着天花板,不知是不是受了潮,上面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霉斑,浅浅的灰,平时并不会注意到它,但此时,他全身的血供都跑到了被外科医生控制的位置,以至于那块霉斑在他眼里越变越大,大到几乎覆盖了整个天花板,他努力集中精神,妄图控制住这种蔓延,但徒劳无果,灰色崩塌下来,他闭上了眼。
杨朔在值班室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已经接近十二点,他们准备回家。入了夜,医院的灯光也少了些,门口一排共享单车也不像白天那样整齐列队,三三两两散落在路灯下,相互依偎着打瞌睡似的。开得远一些,路空旷了不少,有些雾气升腾起来,显得潮湿,带着寒意,这是加了一层朦胧光晕滤镜的城市夜色。
这一段路,他们谈了很多平时不会说起的话题,比如亮着灯的海滨公园和跨海大桥,有很多种色彩映在水面上,璀璨但冰冷,有些孩子来不及长大就失去了生命,消失得无声无息,再也看不到他们看到的风景;又说,失去了孩子的家长,到底怎样才能得到安慰,或者他们再也不需要这些安慰了,他们虽然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但他们仍旧不愿去想象……
没有直接回家,穆之南开上了跨海大桥,上桥的路口停了一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车,他们以为是前面出了什么事故或者在查酒驾。一个上坡之后,看到人行道上一位交警在步行,这种步行的速度很尴尬,比赶路慢又比散步快,再往前开,发现他前方大概十几米的地方,有个背着孩子的女人。
穆之南减慢了速度,杨朔也一直盯着他们。
“你也觉得这人不对劲了是吧。”
“对,大半夜的,这么冷的天,孩子穿的有点少,状态也不对。”
“要不要停下看——”
话音未落,杨朔抓着穆之南的手臂:“快停车,她要跳桥!”
一个急刹,杨朔跳下车翻过栏杆,他反应算快的,但仍不及交警矫健,两人合力将女人抱下来。穆之南跟上去,回想刚才的场景,原来交警已不远不近地跟了她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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