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离开，拿起相机检查照片。
　　他特地选的角度，特地摆的姿势，拍出来的照片很完美，特别是最后捕捉到季商抬手回抱，他们四目相对时的那张。
　　估计除了照片里的人，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他们相爱。


第40章 喧嚣之外
　　泰国的音乐节和国内的音乐节的确不太一样，桑落一开始进去，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夜市，毕竟里头除了卖吃的喝的的摊位，还有很多卖服饰和工艺品的摊位。
　　除了现场搭建的主舞台之外，场地四周还有很多其他的节目表演，有为了招揽生意而表演的乐队，也有为了展现泰式风情的舞蹈表演，还有宣传佛法的人打坐念经。
　　泰国的佛教文化真的体现在方方面面。
　　舞台上的音乐都是泰语，桑落听不懂，也不认识表演嘉宾，所以没有随着人流往舞台的方向挤，只是听着音乐漫无目的地闲逛。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桑落遇上了帕拉。帕拉依旧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不过这次他很有眼力见地保持距离，没有再和桑落发生什么肢体接触。
　　桑落感谢了他送的门票，帕拉视线在他和季商身上扫了个来回，留下一句：“不用客气，你和你男朋友玩得开心就好。”
　　又一次听到这声“boyfriend”，桑落依旧下意识去看季商。
　　不过这次和之前在澳洲时不一样，季商对上桑落的目光之后，没有出声解释。
　　桑落不觉惊喜，但仍然心动。
　　毕竟他们此时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腕表，甚至在衣衫之下还有一样的文身。此时肩并肩走在一起，落在旁人眼里，俨然是一对同性恋人，不会有人想到，他们其实只是普通的、没有血缘的兄弟关系。
　　舞台上的慢音乐结束，帕拉告诉桑落，下一个是他哥哥出场了。
　　帕拉的哥哥应该非常受欢迎，原本散漫的人流顿时骚动起来，往舞台的方向挤，帕拉也跟着往里面跑。
　　桑落见状，牵着季商往旁边让了让，让人潮涌过他们。
　　“怎么不过去？”季商问他。
　　“在这听也一样。”桑落说。
　　季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要是觉得没意思，我们就先回去。”
　　“你想回去了？”桑落问他。
　　季商说没有，桑落说那就再待一会儿。
　　季商说好，但没有继续安静地待在这里，而是忽然拉着桑落往人流涌动的地方走。
　　“干什么？”
　　季商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往舞台方向走。
　　一路穿过人群，季商带着桑落走到了一个靠近舞台的通道口，用他们的内部票进入了靠近舞台的VIP区域。
　　这里没那么拥挤，但人也非常多，周遭的气温都比外面空旷区域高了好几度。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桑落有些疑惑，他也不是没和季商一起看过音乐节，以前季商总是习惯待在人少的地方，不喜往人堆里挤。
　　季商：“这里视野好。”
　　这里的确视野好，同时也是狂热粉丝的集中地。
　　短暂的安静后，音响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在主唱带节奏的呼喊声里，狂热的粉丝们又是喊又是叫，跟着节奏蹦蹦跳跳。
　　甚至有人因为高跟鞋没踩稳，摔了个屁股蹲儿。
　　桑落没忍住笑出了声，本想伸手去拉那人，但那人已经自己爬起来了，然后继续扭继续叫。
　　桑落其实爱玩，也爱闹。
　　高中的时候还很内敛，艺术节上台表演个节目，通常是白着脸上去红着脸下来。后来上大学，和同学去过几次音乐节，当然也和季商去听过演唱会。
　　混在人堆里他倒不内敛了，蹦蹦跳跳没个消停，遇到会唱的歌，也会扯着嗓子跟着唱。
　　而季商就要安静得多，他大多时候都只是看着舞台，脑袋随着律动点啊点的，然后看顾着太过激动的桑落，让他不至于蹦到人家的脚上去。
　　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被炒热，桑落也不免被感染，胸腔里的心脏不断震颤着，想要发泄似的跟着旋律动起来。
　　情绪被调动，桑落开始跟着喊跟着叫。
　　季商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地站在桑落身后，偶尔抬眼看看舞台，更多的时候他的目光是看向桑落。
　　就像是桑落在享受音乐的快乐，而季商在享受桑落的快乐。
　　几首嗨翻天的摇滚乐下来，桑落已经全身是汗，但他很尽兴，甚至还学着旁边的情侣，搂着季商的脖子跳到他的怀里。
　　在笙歌鼎沸中，季商接住他，抱紧他。
　　四目相对时，桑落心脏酸软，像是被海水漫过一样。
　　“哥，我好爱你啊。”他埋首在季商耳边，深情的告白被音乐声盖过。
　　但季商听到了。
　　一直到鼓点声逐渐放缓，音乐进入尾声，周遭的喧嚣像潮水退去，舞台上的主唱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之后又是一阵尖叫声。
　　桑落听不懂泰语，但听懂了最后一句英语——“Next is the Kiss Time。”
　　舞台上大屏幕从主唱变成了无数人头，摄像头开始移动，无数仰望着的人脸相继从屏幕上闪过。
　　桑落从季商身上下来，听到倒计时结束，屏幕定格，画面中的一对男女在惊诧过后便扭头接吻，又是一阵高昂的欢呼声。
　　“Next。”主唱的声音响起，音乐变成揭晓谜底时那样的快节奏，又一次倒计时开始后，屏幕上画面变换的速度逐渐减缓，然后定格。
　　桑落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中，不过他旁边的人并不是季商，而是站在他右侧的一个陌生男人。
　　桑落下意识去看季商。季商目不斜视地看着大屏幕，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眉梢很轻地扬了一瞬。
　　来不及品味失落，在主唱起哄的声音下，桑落被跃跃欲试的陌生男人抓住了手臂，他的视线也随之离开季商的面容。
　　刚一转头，桑落便觉左手一沉。
　　大屏幕中，桑落面容一闪，消失于镜头中。
　　在陌生男人遗憾的“oh no”声中，周围涌起一阵笑声，摄像头非常有眼力见儿地移了半寸。
　　穿着同款无袖T恤的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镜头中。周围又一次涌起欢呼声，主唱也在台上起哄，喊着“kiss”。
　　桑落从屏幕中看到季商，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发觉镜头的转移，沉默地牵着自己穿过拥挤的人潮往外走去。
　　不过两秒钟，镜头就移开了，围观群众也像是失去兴趣一样转开了视线。
　　桑落刚才因为摇滚乐而飞扬的心情，倏然下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摇不定。
　　这一段路，桑落走得思绪万千，他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想到了他每次想要亲吻时，季商一次又一次的躲避。
　　行至外围的僻静角落时，桑落停下脚步，在季商回头的时候，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此时他们已经远离舞台，周围没什么人，不需要靠得很近就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桑落像是不想看到季商的笑脸，错开视线，看着看着两人紧握的手。
　　季商没回答，而是问：“没玩够吗？”
　　明明已经脱离了拥挤的人堆，夜风凉爽，桑落却觉得胸口发堵，眼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儿，缓过片刻的心酸，说：“够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想要松开手，继续往前走，然而季商却没动，反而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桑落不得不抬头看向季商的脸，于是看见他仍旧用那种好像有爱情的温柔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开心？”季商问他。
　　“没有。”桑落否认。
　　季商不说话，仍旧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沉默片刻，桑落只好说：“你为什么拉我出来？”
　　季商反问道：“不拉你出来，让你去和别人玩Kiss Time？”
　　又是这样，不正面回答问题，反倒是把问题抛回来，让桑落自己去领悟他的意思，所以活该产生错觉。
　　桑落不想猜了：“如果镜头里是我和你，你会吻我吗？”
　　安静了片刻，季商才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