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顺
作者:周凉西
时间:2023-11-24 01:02:12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直掰弯
喝完,浮躁的心情得到了些镇定,路春宵决定面对。
新消息果然来自盛昱,内容言简意赅:「我家。」
盛昱家。再看到这个地方,路春宵全然没有了兴奋,仅本能感到头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可是我不太想去了。」
盛昱这次回得倒是快,丢过来一个问号。
路春宵听着自个儿如擂鼓响的心跳,反复打下一大串解释又删除,最后删删减减着发出:「你爸不是月初回国了吗,不想他看到。」
发送完毕,他多追问了一条:「难道你不怕被你爸知道?」
路春宵通常称呼盛国成为盛叔叔,在盛昱面前提到他都相当谨慎,生怕再被误会他和盛父同属一个“阵营”。他清楚自己刚刚的说法和回复都挺反常,但他就是莫名不想正常。
信息发出不到半分钟,盛昱打了电话过来。
见屏幕上闪烁着“盛昱”二字,路春宵拇指颤抖,待铃声多响几声才缓慢划向接听。
“为什么不想来?”盛昱单刀直入地问。
路春宵用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去戳可乐罐上的水珠,一碰,水珠就不成形地往下流,像夏季在偷哭。
路春宵忽然也很想哭,他忍了忍,强压下鼻头的酸意,回答的与信息内容无异:“上次你说你爸这个月月初回国,我怕被他看见。”
盛昱并不信他的理由,“之前也没见你担心过。你在客厅沙发上哭着射的时候怎么不怕被看见了。”
“之前……”路春宵胸口生揪着疼,声音愈发幽微,“是,我也在想我怎么那么大胆,相信一定不会。”微微停顿,他重复问起适才信息里的问题:“盛昱,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怕你爸知道?万一知道了,你想过后果吗。”
盛昱听出了路春宵的不对劲儿,不仅每个回答都与明日的约会无关,想法还不断游离在会不会被盛国成看到的问题上。他略感烦躁,厌恶两个人见面的话题总跟盛国成扯上关系。但转念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路春宵当了多年同性恋,一直藏得极深,只有告白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在他盛昱一人面前显现出来,这会儿估计是以为明天见了面就要做到最后一步,后知后觉地害怕了。
“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他。”盛昱说,“况且盛国成不是为我回的国,压根儿没住家里头。”说罢,他分享了一个地址定位,“给你发了位置,明儿下午两点,改那门口见吧。”
路春宵拿下手机看了一眼,位置是海淀某处商业区的办公楼。他脱口而出:“办公楼里也有酒店?”
盛昱轻笑道:“路春宵,你满脑子就是那些事儿?”
路春宵一言不发,没有反驳。
盛昱没太在意,继续说:“高一的家教记得吗,她现在做留学中介,也带队去泰国和韩国考雅思。我把你的情况跟她说过了,问题不大,考位他们也有办法安排。本来约了让她上门来说,算了,去她公司谈吧。”
听到“留学”和“雅思”,路春宵僵住身子,问:“谈什么?”
“你说呢。”盛昱语气多了几分不悦,认为他在明知故问,“你不是想出国吗,最近考完不用复习了,大把的时间你就完全没考虑过去了解留学申请?”
从熟悉的家教到盛昱执着于同期出国的观点,路春宵确认了盛国成今天是背着所有人找来的,且不一定是从盛昱那里得知的他计划出国的消息。
盛父的一面之词因此又少掉许些可信度。
尽管如此,盛国成从头到尾都不曾阻拦他去与盛昱对峙,言语间还显露出了掌控事态发展的本事。他无声传达的信息即是无论盛昱承认与否、你路春宵怕不怕被出柜,你和盛昱都不可能有理想结果。
路春宵迟迟没有答复,盛昱失去耐心,“说话。”
路春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走回家的路上,路春宵打定了主意要亲口问问盛昱。问他是不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只想着玩玩而已,是不是在他们看《美少年之恋》的那日打开了观影室的监控录像,是不是企图用他跟男人亲密的场面让他的父母产生失败感……可此时冷静下来,话堵在喉咙,他倏地一条都不敢问,也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路春宵承认自己本质还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要不不会自我压抑地藏了这么多年取向都没跟任何人提过半个字,写了五十五封情书也不敢幻想告白事宜。十分钟前他尚且在自省会不会是最后一封情书被盛昱发现的时候,他一丁点儿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后来还借靠好友的失恋卑劣地获得告白动力,所以今时今日才有了如此报应。现下,路春宵再次生出胆小鬼的躲避心理,怕极了问出来个“是”字。
哪怕一个。
倘若盛昱回答“是”,那么他这一年来所有的感情、希望以及爱就真真切切成了笑话,他学生时期的第一次爱恋也将永永远远冠上可悲之名。
理清思绪,路春宵没作回答,只问:“盛昱,你帮我出国是因为答应过我可以跟着你,还是希望我到国外继续追你?”
他有自知之明,没敢从情感方向寻找答案,挑的都是较为客观的可能性。
事实上,路春宵对此还有个更客观的猜测——盛昱希望他出国,或许是觉得未来几年好继续利用与他的特殊关系去对付盛国成等人——他没忍心提,不愿得到答案再伤害了自己。
盛昱滞了滞,两个选项哪个都没选,他沉声反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觉得以咱们俩的关系让你给我安排这些,怎么想都不合适,不合理。”路春宵说,“其实你大可以反悔你答应过的话,而且你很优秀,去英国应该也不缺人追。咱们俩既不是家人,也不是爱人,连男朋友更算不上,只是偶尔date的不稳定关系。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接受你这么大的好意。”
听路春宵直述自己没有资格,盛昱莫名被这卑微的一字一句制住,心脏遭到快速而猛烈地锤击,很不舒服。
稍缓了一两秒,他抓住路春宵的行为重点,“所以你连跟中介了解下情况也不想去?”
“我……对,不去了。”路春宵悄声做了个深呼吸,再一次回绝,“未来如果要出国念书,我还是想自己准备,还有决定去哪里。要是付过了咨询费,多少钱我等下转给你。可以的话,跟那位老师取消预约吧。”
“钱就免了,预约确实该取消。”盛昱心头感到愈发不痛快,他气到发笑,“否则不成了我巴不得送你出国,喜欢你留在我身边了!”
盛昱这么说了,路春宵也只是闷闷“嗯”了一声,认同这的确不会是他的本意。
听路春宵应下,盛昱顿了片刻,感觉哪哪都不对。这通电话,路春宵一直在不要,不要去他家,不要见他请的老师,拒绝了很多次,一次都没有索求。
再开口,盛昱语气里带有强烈克制后的冷淡,他半试探着说:“既然这样,明天见面一块儿免了吧。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想去的了。”
路春宵对这话没多疑有别的含义,他仍记着盛昱感情严重偏科,跟林双双交往的时候就有很多次是他帮忙出的约会地点建议。可惜的是到头来轮到他自己,去哪儿还是需要由他来想。
有些事情电话内说不清,终究得当面了结。
路春宵最后一次为盛昱的约会深思熟虑:“酒店?”
路春宵对于直白的性行为说法一直没能坦然消化,分明“想做”和“想做爱”是同个意思,他却总是偏执地使用前者,好像不讲后面的“爱”便能免去这件事情本身的不好意思。
但是今天,此刻,他决意不再去在乎那些,反正他的性羞耻先前已被更大的羞耻活生生杀死了。
路春宵毫无征兆地掉下眼泪,对盛昱更对自己说:“我们去酒店开房吧。盛昱,我觉得我还是挺想跟你做爱的。”
第二十九章
盛昱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