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出声
作者:二飛
时间:2023-12-06 01:02:13
标签:年上 强制爱 狗血 BDSM
“睡觉吧。”霍少德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可卜然的耳朵就跟自动屏蔽了这几个字似的:“我嫂子怎么样了?”
“……钟秦脱离危险了,明天转院过来。你先睡一会儿。”霍少德皱眉,思索怎么能让话痨然停下来。
“我哥是不是陪着他呢?真好啊,有哥哥陪……行舟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嗓子好疼。”
霍少德再次按住了他乱动的手:“疼就不要说话了。”
“不行……”
“睡一会儿吧。”
“我不……”
“祖宗,那你闭目养神行不行。”
卜然把眼睛闭上了。
但是嘴巴没有:“行舟哥他……唔!”
唇上忽然一热,卜然又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那张放大的帅脸,并没有开始细数霍少德有多少根睫毛,而是吭哧一口啃了上去。
“老流氓。”卜然评价道。
霍少德扶额。
“哎呦,现在可不兴亲呐。”护工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对惊世骇俗的男男行为仿佛视而不见,撸起袖子给卜然擦身上的碘酒。
霍少德起身之后,卜然一秒都没等就要继续贫嘴,冷不防开口咳起来。
护工脸色大变赶忙压住卜然胸口,指挥霍少德:“拿纸拿纸!”
一口又一口血混着痰呕出来,染红了霍少德的双眼,心跟剜肉刮骨似的疼,他小心翼翼地给卜然擦唇角,怕多用力一点碰疼了人。也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堪,卜然忍不住又多贫两句,眨巴着精神的大眼:“我没事,麻醉还没过,不疼。”
“小帅哥你是肺手术,别总说话呀,得静养。”护工一开口,卜然就老实多了,生无可恋地瞪着天花板。
霍少德打听到了麻醉室的歌单,给卜然戴上耳机,看到卜然唇角稍微上移的那一点点弧度,心里涌上些许满足。
有护工在,理论上家属是不用守夜的。
在卜然的坚持下,第一晚魏行舟、卜易生和孟娴就都回家休息了,只有护工陪着他。
霍少德假装被赶走了,又悄悄回了病房,找个墙角守着——他不想让卜然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医院里。
医院的夜很静,时间如一条无声无息的长河,流淌着无尽欢喜与悲伤,一如既往奔流向前。病房里闪着悠悠绿光,伴随着平稳的嘀嗒嘀嗒声响,歌颂着生命的流逝或回归。
肉体的陨灭往往先于精神的消逝,无法阻挡,不可预测,甚至悄无声响。
卜然总是在平静中昏去,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直到报警器猝然尖锐地响起,紧接着所有人兵荒马乱围作一团。霍少德眼睁睁看着那张承载着轻飘飘生命的床,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如同一叶飘摇的小舟,在命运的风浪下倾覆摇摆,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愿。
三天里,他追着卜然的病床车来回奔跑在走廊上,一次次抓住那只冰凉无力的手,几欲窒息的恐惧几乎将他整个吞没。
他看到江名仁赤着脚从钟秦的病房里冲出来,脚步硬生生止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看着卜然远去,身后蹒跚走来的钟秦与江名仁站在一起。
这世上明明有这么多留恋卜然的人,可卜然似乎一个都不想要了。
霍少德可怕地察觉到卜然在内心深处依旧保持着生命可有可无的消极心态。明明是并不复杂的手术,但所有小概率术后意外尽数发生了。
——如果不是运气抛弃了卜然,那就是卜然本身选择了反手抓住厄运。
在卜然清醒的间歇,医生把呼叫器放进他手心里,叮嘱他疼时一定要主动呼救。
卜然茫然地询问:“疼到什么程度应该呼救呢?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标准?”
呼救的意义,仅仅是继续活着吗?
没有用的,喊疼向来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既然生命终将陨落,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不同?只用几个月,最多几年,所有人的悲伤都会远去,会渐渐将他淡忘,这个世间最终会像他从未来过一样干净。
可有人却偏不让他如愿。
霍少德不分昼夜守在卜然床前,不厌其烦地把掉在枕边的呼叫器一次次放回到卜然掌心,最后手把手一起紧紧握住。
他知道卜然不会自杀,但也了解卜然想要摒弃生存的本能。
哪怕任何人,给了卜然任何一个可以合理去死的借口,他都会像飞蛾一样迫不及待地扑去。
但卜然也向来无法狠心拒绝来自他人的搭救。所以霍少德时刻紧盯着监护器,只要察觉卜然有一点不对劲就立刻喊来医生,哪怕虚惊一场也在所不惜,蛮横而强硬地一次次挫败着卜然对命运的消极投降。
卜然彻底脱险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的事情了。霍少德一见卜然要睁眼,马上就起身离开,却被立刻反扣住了五指。
卜然看着霍少德满脸的胡茬和布满血丝的双目,苍白地笑了笑,印象里,这个男人一向是光鲜亮丽的,原来也会有这么不拘小节的时候。
“行舟哥呢?”卜然戴着氧气面罩,强撑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另一个男人。
霍少德脸色变了变,最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故意的是不是。”
卜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环顾了一圈病房,没有看到其他人。
“魏行舟忙着找工作面试,傍晚会过来。你爸下了班通常会过来一趟。”霍少德想起来什么,戴上了口罩。
卜然狐疑地看了霍少德一眼,心想这人还真要面子。
霍少德见他这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把麻醉没彻底醒时候的事儿忘干净了,但一想到那都是卜然的真心话,也就把口罩一直戴下去了。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工在。”卜然还是想赶他走,那虚弱无力的声调,是无法做出任何争辩的,但霍少德不忍心有丝毫反驳。
没关系,他在外面守着就好。只要卜然好好地活着,他什么都能妥协能接受。
比起手术的短短几个小时,术后恢复是漫长而痛苦的。
有一天早饭时候,一向乖巧平静的人突然发了脾气,把卜易生和两个护工都赶了出去,不准任何人进屋。
卜易生是赶在早班前来看卜然一眼的,无耐地等了十多分钟,悻悻上班去了。
“卜然怎么了?”霍少德有些担心。
这些天护工把霍少德的言行都看在眼里,对这个男人多少生出了些同情和好感,凑在一起合计:“不知道呢,是不是不舒服呀,刚刚他要止疼药,但是马上就输液了所以护士没有给。”
霍少德想了想,果断推门进去,径直走到卜然身边,看着卜然抓在围栏上用力到青筋直爆的手背,以及满头的冷汗。
卜然疼到整个人都在抖,紧紧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冷汗将床褥都湿透了,冰冷的眼神透过湿透的发梢瞪向霍少德,从喉咙挤出来两个字:“出去。”
霍少德充耳不闻,将碰倒的杯拿起,收拾好洒湿的被子,重新倒了水插好吸管放到卜然嘴边。
卜然用眼神反抗十秒钟无果,只得低头慢慢喝了几口。
床侧桌板上的粥一口未动却碰洒了一片,勺子被气急败坏地丢在地上。
霍少德又擦净桌面,将粥一勺勺喂到卜然口中,看卜然吃猫食似的吃够了小半碗,又从裤兜掏出来一块糖来。
卜然低头舔了进去,顺着霍少德托住他的力道稳稳地倒回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霍少德帮卜然掖好被角,轻轻拍了两下。
这个照顾孩子一样的动作,让人有种自己会被无限包容宠爱的感觉。
卜然知道这些日子霍少德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做不出伸手打笑脸人的事。
但他仍旧感到不解,明明有护工在的。只有霍少德没正事要忙吗?他平时不也经常加班吗?
卜然眯起眼睛让霍少德用热乎乎的毛巾为他擦脸,糖块在薄薄的脸颊顶出一个小小的凸起,突然问道:“照顾病人是不是很麻烦?”病人并不是一直躺在那里像个透明人,要吃饭喝水,要擦身如厕,要按摩拍背,要喂药换液,伺候人的那个几乎没得闲,又全是体力活,所以每次卜易生都雇护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