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越轨
作者:浪山
时间:2023-12-14 01:03:14
标签:校园 换攻
无非又是一个渣男抛妻弃子的故事,他不想承认这样的人是他小时候崇拜过的父亲,所以缄口不提,慕越完全能够理解。
慕越,他是迄今为止对你最好的人。慕越对自己说。
没有忽视、没有误解也没有伤害,这几点,别说他的父母,就连自诩与他最亲近的云姣也做不到。
他还记得这个小区里玉兰花的香气,每逢周末,妈妈和叔叔都在家,他就跑出来找齐临写作业。小区里有一个书屋,平时很少有人来,管理员无事可干,时常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们两个坐在角落,有不会的题慕越就推给齐临,然后在齐临看题的时候,拿过他的手机,又抓过他的左手,用他的指纹支付给自己点奶茶喝。
外卖送到,齐临皱眉问:“我的呢?”
慕越眨眨眼睛,理智气壮地说:“你自己点呀,我哪知道你要喝什么。”
齐临被他气笑了,用笔尖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骂他:“没良心的小坏蛋。”
慕越就是这样知道的齐临家的地址,才能这么凑巧碰上阿姨,跟她一起回家。
他走进齐临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看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生活痕迹,与他温柔体贴的妈妈说过话……
他是一个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不是只挂着一个“慕越的二十四孝男友”标签。
任何人都可以是坏人,但是齐临一定不是,不然……他为什么要容忍自己到今天?
慕越几乎要想通了,此时忽然有风涌进来,纱帘掀起,房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合住。
他偏头去看,发现房门后贴着一张旧相片,四角氧化发黄,但相片的内容清晰可见。
应该是初春,照片里的男生穿着嫩黄色的棉服,面庞稚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仰起脸,扫过眼前满满当当的书架,然后抬手指向最顶端的一个地球仪。
这个人是慕越自己。
他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齐临从那个时候就暗恋我了吗?
如果照片里自己的眼睛没有被锐物扎穿的话。
第44章
慕越呼吸一滞,心里尽是茫然。
为什么齐临要这样对待自己?
收藏一个人的照片可以表达喜欢,也可以单纯拿来辟邪,但扎穿一个人的照片,就只有怨恨一种理由。
齐临恨我吗?
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割裂感,就像从齐临妈妈的口中听到她说齐临“行事偏激”一样。
齐临在附中的风评一向很好,虽然不是那种严格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但很有分寸,从来不捅自己收拾不了的篓子,还会在例行检查时适当放水,在事后传授他们如何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出点小格的技巧。
出格得无伤大雅,反而为他笼络了一大批人心。
他们都说,往上数十届,也没有像齐临这样毫无距离感、主动与他们打成一片的风云人物。
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友好,慕越同样不能免俗。
即使齐临偶尔会露出爱欺负人的一面,让慕越觉得他有点坏,但这更像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恶劣因子,不妨碍他对齐临的总体印象是——友善的、容易相处的好人。
因为他太熟悉真正的恶意是什么样的——那些鄙夷又垂涎的眼神、聚众的议论与嬉笑、湿透的校服粘在皮肤上的触感、还有被撕碎的课本飞扬在面前,像一场残忍的雪花。
当然也会有人看不惯这样的行径,他们专程托人送信传话,告诉慕越只要他机灵一点,就有人能帮他解决眼前这点的小麻烦。信里和小弟口袋里还会有一点代表诚意的见面礼,银行卡或者最新款的手机……
他们自信地认为只要他们纡尊降贵地从手心里漏下一点东西,钱权或者庇护,这朵可怜又实在美貌的小白花就会送上门给他们睡。
可是齐临与他们不一样。
在慕越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的眼睛里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打量。
像在好奇“慕越”这个名字代表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把照片从门后取下来,看着那时的自己,努力回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少年时期的自己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
“越越?”
房门外传来阿姨的呼唤声,在她找过来之前,慕越把照片匆匆塞进口袋,走了出去。
“你怎么跑房间里去了?”
“随便看看。”慕越回答。
“电视很无聊是不是?等小临回来就有人陪你玩了。”阿姨完全不在意他未经允许就进人房间的事,宽容地笑道,“我还有一个汤,越越你先洗手,马上就开饭了。”
慕越仿佛被她温温柔柔的目光烫到,别开头,低低地应了声“好”,然后跟进厨房帮她端菜。
阿姨没有客气地阻止慕越的礼貌表现,笑了笑,还问他:“越越喜欢什么味道的排骨汤?家里更习惯放菌子还是玉米海带?”
齐临高三那一年,因为时间紧张学习压力也大,很多家长出于卫生和营养方面的考虑,会给自家小孩儿送饭吃,其中就包括他。
阿姨的厨艺相当好,糖醋里脊土豆牛肉啤酒鸭和鲜鱼汤,慕越跟在齐临身边蹭吃蹭喝,把自己生生吃胖了五斤。
齐临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慕越并不挑食。
“要是让我妈知道她做的饭都给你吃了,她——”
慕越愣了愣,放下筷子:“她会怎么样?”
齐临端详他紧张的神情,蓦地笑了:“能怎么样,高高兴兴地再做一份呗,她可喜欢听人夸她做饭好吃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好到让慕越不忍心在她温柔的目光下,恶意揣度齐临接近自己的意图。
排骨汤的香气从厨房那扇门弥漫出来,漂浮在这个温馨和煦的空间里。
慕越发了会儿呆,在心跳如擂鼓般惶然不定的时候听到手机“嘟”的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跳出来的消息上方是齐临的名字。
【齐临:我这两天不在家,慕越越,记得按时起床按时吃饭,别让我回来检查你知不知道?】
不是给自己的解释。
慕越并不意外,这的确是齐临会有的反应。
垂下浓黑的眼睫,他只回了个“好”字,随后起身进了齐临房间,把兜里那张照片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面上。
看了一眼厨房里阿姨忙碌的背影,慕越什么也没说,悄无声息地推门走了。
他不想去猜齐临的意图了。
如果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是他给自己的答案,那就这么耗着吧。
走在树木葱茏的光隙下,慕越想不起来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到这里。
他在书屋里趴着睡着过,醒时看到橘红色的暮光铺在地板上,蝉鸣,鸟叫,还有小孩子撒野的欢闹声,自行车叮铃铃,颠簸在鹅卵石小路上。
慕越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到齐临坐在自己对面看书。雪白的夏季校服被染得微红,影子斜斜地打在书页上。他的手指压着书脊,骨节分明的样子让人看了有些心动。
“你都睡一下午了。”齐临抬眼看他,乌黑的眉眼弯起来,“昨晚做贼去了?”
“睡不着。”慕越回答,“被我妈和她男人吵的。”
“吵架了?”
慕越瞥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做.爱。”
慕越记不清自己之后做了什么,是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脸,还是若无其事地问齐临有没有帮自己抄完第五单元的单词。
齐临呢,他当时又在想什么?
是把父亲当作死去多年的人,在心里一次又一次与他彻底划清界限……还是复杂地看着自己,把这当成无意识的炫耀,一点一点积攒成了仇恨。
慕越不敢猜他的想法了,不敢猜初次见面时,他听到自己喊他“哥哥”时诡异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也不敢猜他在每一次回应自己喊的“齐临哥哥”时,爱与恨,究竟哪一个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