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鸟
作者:苏二两
时间:2024-01-29 01:02:55
标签:年下 狗血 掰弯
用力掀开头上的被子,明媚的阳光直扎入眼,薛宝添匆忙避开,好半晌才堪堪适应。
浑身绵软无力,他移动身体半靠在床头,嗓子干哑得厉害,角柜上有水,他伸手去拿。当自己的手臂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时,薛宝添心中一凛,忙将腕子举到眼前端详。
两个腕子上都扣了一圈红痕,与其他地方的冷白对比鲜明,脑子里昨晚记忆的残片一闪,薛宝添记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片段,他又踢了被子,抬起脚,果然脚踝上同样如此,甚至比手腕上的红痕还要严重一些。
拉开睡袍低头一看,薛宝添忍不住“草”了一声,大声怒吼:“张弛,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房间静悄悄的,没人。
环顾四周,只有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二百块,有急事,我先走了。昨晚…抱歉,会补偿你。阎(划掉)张弛。
按下语音键的手指微微颤抖,薛宝添在安静的房间内愤怒嘶吼:“张弛,我他妈不阉了你,这辈子薛爷和你姓!”
第19章 成交
手机不断震动,张弛改了静音,不小心点到了一条语音,骂声山呼海啸:“你大爷的张弛,夜里走路长点眼,早晚捆了你扔窑子里,让你他妈过足瘾……”
指尖一划,声音顿消,张弛平静地锁了屏,将手机装入口袋。
“这是惹到谁了?60秒语音飞了满屏?”身边的人促狭地撞了撞张弛的肩膀,“听着挺悍气,用不用哥几个帮衬?”
张弛将烟从对方嘴里扯下来,扔在地上用脚捻灭,平淡提示:“收网呢,集中注意力。”
半个小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步入了文博会书画艺术展区,他的衣服样式老派陈旧,但在复古风潮盛行的当下,并不突兀显眼。
男人气质不俗,面容却憔悴枯槁,身上既有文人风雅,又有为生计奔波的苍老窘态。
他的一只手一直插在口袋中,分开人群,慢慢走向一位驻足在画前的少女。
近了一步,跟随他进入会场,带着耳机的张弛轻语“别急”。
又近了一步,张弛:“等他出手,留下证据。”
脚步轻轻落下,西装男颈上的青筋突然暴起,悲伤的表情中带着疯狂和狠厉,于最近的距离向少女扬起锋利的匕首。
“动手!”张弛话音未落就迅速从少女身边的圆形柱子闪身而出,在白亮的刀锋下,一把将少女拉入怀里。
乌黑顺滑的发丝扬起,被孤注一掷的利刃当空一削,一缕断落,飘散辗转落于地面,像是切断了什么本该浓烈绵长的关系。
张弛当胸一脚,那男人被踹了出去,又有人迅速上前,身手利落地踢了刀,将人轻松制服。
“张弛,怎么是你?!”西装男瞠目结舌,细思过后又绝望自嘲地大笑,“原来不管做什么我都是小丑,就连报复都掌控在他们的手里!”
他盯着那个被张弛揽在怀里的女孩:“思怡,我是在拯救你,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你知道你的画为什么没有灵魂吗?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厌恶你的家庭,厌恶你身边的人,一个艺术家的灵感是从清贫与苦难中得来的,这恰恰正是你没有的!”
泪水中,少女的笑容异常苦涩:“我原来还觉得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是现在…”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对张弛说,“带我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直到两个人离开,被俘的男人才看清了那幅让少女驻足的油画。
大面积深暗的背景中,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手执画笔面无表情地看着膝下的女孩儿,女孩儿畏惧,却仍旧仰望着男人。深暗压抑的主色中,却用暖色勾勒了男人手中的画笔,似乎拨开灰黑色的犹豫与忐忑,就能看到女孩儿明亮温暖的勇气与崇敬。
被擒的男人目光缓缓向下,落在右下角贴着的名签上。
父亲,是这幅画的名字。
电视机开着,这个时间播放的永远是本地新闻。
薛宅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吃晚饭看电视也是早年蜗居斗室时留下的习惯,那时看的多是八点档的家长里短,而如今则换成了无聊乏味的本地新闻。
薛坤将最后一点菜汤倒进碗里,用筷子拌拌,眼睛盯着电视往嘴里扒拉:“前些日子有人传乔世峰那个宝贝女儿被人袭击的事竟然是真的,你看都上新闻了。”
薛宝添顺着话音儿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在女主持人的胸上停留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薛坤捧着碗压低声音:“听说乔世峰的媳妇二十年前出轨了一个落魄的画家,还怀了孩子,乔世峰一直被蒙在鼓里,帮人家养了二十年女儿。最近那个画家要带自己女儿离开,乔世峰上了些手段整治他,将那人打压得只能到工地搬砖讨生活……”
猫着腰,薛坤的声音越来越小,薛宝添翘着二郎腿“啧”了一声:“爸,我姐夫耳朵好着呢,要不你再小声点骂他?”
“胡说什么呢?”薛坤直起腰,看向正襟危坐吃相斯文的女婿,“魏华,你最近辛苦了,我特意让胡妈为你熬的石斛牛骨头汤,你多喝点,补补身子。”
薛宝添膈应地别开眼,他扶着餐桌起身,懒洋洋向自己房间走去:“爸,我是不是也不是你亲生的?外面还有个亲爹日盼夜盼的等着我呢?”
一只拖鞋甩了过来,薛坤气得咆哮:“什么浑话都敢说,去给你妈上炷香!”
拖鞋被圆脸和气的女人拾回,重新穿在薛坤的脚上,笑着说:“爸,我弟说笑呢,您可别真和他生气,刚刚的八卦还没说完呢,我正等着呢。”
“对对。”薛坤又猫下腰,对自家女儿说,“后来那画家被逼急了,得不到竟然想毁掉,你说他是不是疯子?亲生女儿啊……”
薛宝添摇灭火柴,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从供桌上拿起一个苹果,他咬了一口:“妈你吃过了是吗?那我吃了。”
看着墙上的黑白色照片,薛宝添嚼着果肉,言辞含混地抱怨:“妈,你管管我爸,对别人比对自己儿子都亲,瞧不上我没文化,我所有的努力他都觉得是胡闹,还处处供着那个留洋的,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我那个姐夫没憋好屁,极不可信。”
他从自己口袋里翻出几颗糖放在供桌上:“妈,你晚上给我爸托托梦,让他不要那么信任魏华,还有给我一点机会,他要是不同意,你就和他说,我的亲爹不是他,气死他。”
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薛宝添回房躺在床上懒得动。他断断续续发了三天烧,刚刚大病初愈,身上挂不住一点力气。
翻了个身,勾来手机娴熟地点开张弛的信息页面,按下语音键:“张弛,你地址给我一下,我在拼夕夕给你买了张脸,马上发货了。脸可是好东西,可你他妈脸呢?说话跟放屁似的,说一套做一套,我他妈要是再信,管你叫爷爷,草!”
完成了每日一骂,他撇开手机,又拿来笔电,浏览最新的医药信息。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下,薛宝添没理,将电脑上的进度条拉到最后,看完一条行业信息才换了手中的电子产品。
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随意点开,薛宝添眉峰微挑,竟然是张弛发来的。
多少有些意外,只因这些日子任凭薛宝添骂得多脏多难听,那些信息都如石牛入海,一点反馈都无。薛宝添也不在意,他属于单方面发泄,被魏华阴阳骂张弛,被亲爹无视骂张弛,东西吃得不顺口骂张弛,晚上睡得不好,也要口齿不清的骂骂张弛,因而,如今收到回复,他反倒不习惯起来。
点开对话框,是一条文字信息:二百块,我现在有时间了,可以做你保镖。
薛宝添蓦地坐直身体,却在下一刻强敛了脸上乍现的惊喜,他敲击键盘,回复:晚了,人满,现在只有看门狗有空缺,来吗?即刻入职。
好一会儿,对方才发来一条语音,张弛的语气柔软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薛爷,我错了,您给个机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