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鸟
作者:苏二两
时间:2024-01-29 01:02:55
标签:年下 狗血 掰弯
赵小泉骤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阎野那边自薛宝添落了酒杯便已缓缓直起脊背,如今刚想跃身而起,就被薛宝添一个刀锋似的眼神压制住了。
收回目光,薛宝添的手放在赵小泉的肩头,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赵总,嚷得再大声点,让林知奕听到你正在议论他假公济私,做桃色交易。都是生意人,你应该知道圈子都是相通的吧,丢了一单不要紧,就怕败了人品,以后一单也接不到。”
赵小泉久历人情,自然不傻,四下一扫,皆是投来的目光。他鼻腔打着响鸣,胸口剧烈起伏,却不得不压下脾气,咬着牙低语:“看来阎野果然了得,连薛总也这样护着。”
薛宝添在男人的肩上拍了拍:“我给你留面子,也希望你长脑子,你想得罪人,可别拉上我。我现在势微,谁也护不住,只知道林知奕我惹不起,阎野我还得用,总不能为了赵总一个,得罪人家两个。”
他倒了两杯酒,将一杯送到赵小泉手中:“劝赵总一句,以后做人有点底线,也为子孙积点德。”
杯子相碰:“大家都看着呢,要不咱俩笑一个?这边建议你闭嘴笑,薛爷不想见发了霉的玉米粒子。”
赵小泉是市井地痞起家,成了气候后雄霸一方,已经多年不曾受过这种窝囊气,但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定不是只有匹夫之勇,林知奕不能得罪,阎野也不好撕破脸皮,最可气的是薛宝添也他妈是自己的甲方!权衡了利弊,赵小泉抿着嘴撑出难看的笑容,给自己解围:“酒喝多了,有点没分寸了,薛总见谅,我自罚三杯。”
薛宝添假模假样:“都是朋友,哪来那么多分寸之说,赵总罚三杯,那我就陪三杯。”
高度烈酒,薛宝添连干了三杯,拇指擦干唇角的湿意,笑道:“我去方便一下,失陪了。”
隔壁包房空着,薛宝添推门而入,没开灯靠在墙角默默抽烟。
他盼着酒意快点上头,不然满脑子都是阎野今晚的殷勤备至。他享受过那种滋味,被体贴入微的照顾,不计得失的呵护,一个人无条件的示好,确实让人上头。
苦涩的笑容在黑暗中藏得极深,只有香烟被深嘬时才能照出男人的一点轮廓,低垂的眉眼不再冷厉,睫毛微微翕动,狭小的光域显得下颌更加瘦窄,无端让人想到卡在排水渠中的那只猫崽子,随着摘烟的动作,那些孤独和脆弱又都一闪而逝,不见了。
没有什么无条件的好,酒意终于翻涌而起,薛宝添把头靠在墙壁上,哑声低喃:“对你很好,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更好的,更合适的人。”
包房的门和灯是同时打开的。
薛宝添抬手遮挡光源,眯着眼睛骂了声“草”。
再睁开眼,面前是一只修长的手,端着一碗汤:“醒酒汤,薛先生喝一点。”
竟然是林知奕。
薛宝添下意识向他身后看,却听面前人笑着说:“找阎野?他正和我的副总研究安防系统升级方案。”
“我不喝这个,但谢了。”薛宝添推开碗,冷峻的黑眸锁定林知奕,“林总这么爱揣测别人的心思?那你猜猜我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猜不到。但我能猜到你刚刚为什么和赵小泉翻脸。”林知奕将醒酒汤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是因为阎野吧?我猜他诋毁了阎野。”
他唇边的轻笑犹在,目光却是明晃晃的直白:“薛先生喜欢阎野吧?很喜欢那种。”
烟雾缓缓散开,靠在墙壁上的薛宝添没承认也没否认,他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目光中皆是不怀好意的散漫:“你猜不到我想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啊。”他拖着长音,“我想说,林总在其他方面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倒是与莎士比亚像了一半。”
林知奕下意识追问:“哪里像?”
“莎比。”
薛宝添扔了烟,很不客气地推开面前人,厉声道:“滚开,别他妈挡老子路。”
未行几步,身后传来了林知奕温润的声线,语气平缓却咄咄逼人:“薛先生,你不觉得你现在就是阎野累赘吗?他为了帮你公司不回,工作不干,本来就根基不稳,再这样任性下去分分钟就会被人干掉的。”
薛宝添停住脚步,敛眉回视,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三分痞气:“林总忘带东西了吧?支票本呢?”
“什么?”
“现在林总不应该往我脸上甩一张支票,指着我的鼻子让我离开你的人吗?”薛宝添的声线一向偏冷,在静夜中听起来像击玉般冰凉,“放心,只要支票上的数字令人满意,我立马走人,多一句话都不说。”
面对林知奕的沉默,薛宝添冷嗤:“不学霸总拿钱砸人,就他妈闭上嘴,你薛爷的人生除了‘钱’能支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哦对了,任何人中不包括我的孙子,林总要是感兴趣可以来应聘一下,阎野那孙子一直是棵独苗,也孤单寂寞,要不林总来陪陪他?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薛爷辛苦点,看看能不能将你们共同培养成才。”
他笑着拉开门:“机会难得,好好考虑,考虑好打我电话。”
门一关,上扬的唇角下压,手指紧握成拳,一声轻喃从口中滑出:“薛宝添,你他妈的真是狼狈啊。”
第61章 结束吧
酒局散时,薛宝添已经醉了。车子刚开进镇子,便被他叫停。
“停一下,我下去透透气,你们先回去,不用管我。”
街角就有巨石,天气好时会有老妪坐在上面抽烟袋,薛宝添曾被那烟袋杆儿勾住过,树皮一样干枯的手指向了旁边的屋子。
老式电视机上闪着雪花,薛宝添冷着脸爬到房顶修好了信号接收器。雄壮的狮子重新在电视盒子里巡视领地时,老妪从织机旁拿出了一条祥云纹路的织锦裤子,咳嗽着递了过来。
薛宝添瞧不上,却也接了,第二天还穿着裤子来街角晃荡,在石头上扔下几只梨子和清咽含片。
夜里的石头散了温度,坐上去冰凉入骨。手肘撑在膝上,薛宝添垂着混沌的脑袋,压抑着身体中不断翻涌的酒意。
车子驶离,声音渐远,迷蒙的视线中闯入一双皮鞋,薛宝添微微抬头,看到了阎野。
“说了让你先回去的。”
阎野蹲下,开了瓶水:“喝点水,别坐石头上,很凉。”
“坐哪里?又让我坐你腿上?”薛宝添一把打翻水瓶,“阎野,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别他妈再来黏黏糊糊,道德标准高一点行吗?”
阎野甩了甩手上的水,口吻有些无奈:“薛宝添,好好说话。”
凌厉的动作让薛宝添脑子更加眩晕,他摸了几次才从口袋里翻出烟,凑上去叼在嘴里一根,口齿含混地嗤道:“我不是广场上算卦的,唠不出那么多你爱听的嗑,离我远点。”
话音未落,刚刚衔进口中的香烟就被人一把拽走,薛宝添的下颌蓦地一疼,被迫向上抬起。
汹涌的眩晕又至,薛宝添“草”了一声:“阎野,你他妈有病吧?”
阎野微微沉身,看着薛宝添,他的眸色深沉晦涩,似乎比这深不见底夜色还要悠长:“我现在尽的只是一个朋友的责任,上升不到道德,也算不上骚扰,献殷勤就更谈不上了,薛爷别自行带入好吗?”
手指一捻,揉碎了香烟,烟沫子便从指缝簌簌落下,阎野的声音毫无温度:“薛爷不用觉得被特殊对待了,换任何一个朋友喝醉了,我都会将他安全带回住所,所以现在你和我回民宿,回去后随你怎样折腾,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拇指在下颌的皮肤上轻微摩挲:“要么我扶你回去,要么扛你回去,薛爷选一个?”
无端的,薛宝添想到了那个飘雪的夜晚,阎野半蹲在自己身前,回转的目光明净温柔,他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头更疼了,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脏也来生事,拉扯着心弦,勾起丝丝落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