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若再次尴尬，小声说：“我不是曹院下面的人，我是被赵主任招来的。”
　　宋瞻：“……”
　　宋瞻心说这个我居然不知道，刚刚居然没人给他发这个信息。
　　宋瞻自然知道赵主任，是S大附属医院的医学研究中心主任，但不是院士，曾经，曹院不是院士时，她在赵主任手下，两人就多有问题，后来，曹院做了院士，就另立门户了。
　　这关系够刺激吧。
　　宋瞻看着谢湛若那如明月生辉的脸，小声道歉：“唉，我居然不知道这事，对不起。”
　　“是我之前没说，不关你的事。要是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谢湛若眨了一下眼睫毛，眼睛微微湿润。
　　宋瞻心说曹院看来也是喝了你的迷魂汤。
　　“我们和赵主任也有一些合作，你要是愿意，我们这里也一直为你敞开。”宋瞻话讲得可动听。
　　谢湛若笑。他虽然有不少荣誉头衔，又是引进人才，经费也多，但也只是池子里的小鱼小虾而已，不值宋瞻讲这种话。


第三章
　　谢湛若很忙，早上七点多到实验室，一直要待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睡觉。
　　他还是租房住，房子就租在他们研究中心新园区的几公里外，他大多数时候都开车上下班，偶尔跑步上下班。
　　他不差钱买房，也买了，就在新区买的，房价在整个S城也算高的，不过交了房他也没空去管，所以还住在租的房子里。
　　买的那个房子，精装修，但也只有交房时的那些东西，家具全无。他想着，等近期的几个项目过了最操心的时候，或者是新定的那个来干活的博后来报道了能给力一点，他他就去管那个房子。
　　他不太爱聊天，所以家里这些事，自然也没对人说过。
　　他爸妈都过世了，所以没父母为他操持家事，又没结婚，自然也没贤内助帮他做这些，他高中开始住在姨妈家，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再回姨妈家了，但和姨妈关系是很好的。
　　姨妈倒是说：“你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有人一起过日子，能够轻松不少。”
　　虽然是这样说，但去找个女朋友，也不是容易的事。
　　照说，他长那么一张漂亮脸蛋，人又不矮，又不胖又不太瘦，在相亲市场上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奈何，实在是没时间，多少好对象最后都跑路了，刚回国时追过他的一个女老师，据说因为他太冷淡，转身跑路，如今孩子都一岁了。
　　但要谢湛若闪婚，又做不到。
　　他是个比较沉静的人，对和伴侣精神共鸣要求很高，但他又没时间和人相处，怎么来精神共鸣，所以按照姨妈的说法“你要求也太高了”，又怕伤害他自尊心，又说“男人33岁不算大，等你忙过这两年再找也行。”
　　谢湛若压力还蛮大的，赵主任招他进来，给他启动资金就有两三千万，还给他个人几百万，又在他申请杰青里帮忙，给他画了大饼，又给了很多实在的好处，就是要让他做出成果，时间是五年。
　　虽然他倒不至于秃头，但他的确不想去思考除了研究外的其他事。
　　要问他，你累不累？
　　他还能笑着说，不累吧。
　　他是真不觉得累。
　　他睡眠需求较少，脑子又像永动机，不做工作，他反而觉得无趣。
　　他喜欢待在实验室里，虽然他现在手下有近十个人的团队在干活，其实不需要他自己亲自做实验了，但他依然会给自己安排一些实验做，特别是其他人都做不出来的，他愿意去想办法。
　　虽是不想去想研究外的其他事，但人在社会里，他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他。
　　办公室政治也够愁人的。
　　好在，他其实有自知之明，整栋楼认识的女教授女研究员，没有谁不帮他，连保洁阿姨都能对他笑脸相迎。
　　不过，自然也就拉不少其他仇恨。
　　他在这个研究大楼里，算是外来户，他本硕博博后都不是在这里做的，这里早就各种关系利益盘根错节，他是想不参与到任何一方里面去的。
　　奈何，居然会因为在路上偶然遇到曹院士，被对方拉去R集团的新总部。
　　够倒霉的吧。
　　这事肯定会被赵主任知道，有很多人会去他跟前讲的。
　　虽然倒霉，倒也学习了不少东西，谢湛若觉得这一趟还是很值的。
　　赵主任是空中飞人，忙得很，到这周六，谢湛若去找他汇报一个项目的大进展时，才是这周第一次见到他。
　　赵主任是个爽快人，直接问了谢湛若去R集团总部的事，谢湛若便说了，主要讲了宋瞻提的和赵主任的合作那些事，又说了R集团的一些事，没提曹院士。
　　赵主任便也没提了。
　　谢湛若现在要做自己的研究项目，但还带着赵主任的两个大项目，既然是大项目，就是多方合作在做的，进展比自己做的愁人得多。
　　赵主任听着也愁，和他讨论了一阵解决方案，最后决定还是得联系项目里的三方线下开会，再好好商量。
　　“你去联系他们，看定下时间地方吧。”
　　“成。地点，您看定在哪里？”
　　“要不去昆明好了，昆明最近漂亮。”
　　“好。”谢湛若想想，他也想着昆明的确挺漂亮的。


第四章
　　谢湛若和赵主任商定好地点后，就去给另外两边打电话通气，因为是联系另外两边实际工作的负责人，所以这种事是没法让手下老师去做的，只能自己联系，以免让人觉得不够看重。
　　当然，这个实际工作的负责人，并不是项目真正的负责人，他们的位置和工作，就和谢湛若差不多，是在大领导手下打工的。
　　其中一位是个大姐姐，另一位是个中老年主任。
　　不管底下是个什么样子，总之，在面子上，谢湛若还没遇到过任何一个讲话不动听的。
　　很快三方就协商好了，在昆明开会，时间则再看领导们什么时候方便，如此来来往往，协商了三五回，才总算敲定时间。
　　这种事，很占时间，谢湛若其实不太爱做，不过，即使再不喜欢这种费神费力没效益的事，他做起来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好像总是被他最重视的，自己的意见在他那里特别重要。
　　定好时间和城市后，其他确定酒店、对接酒店、发通知、发邀请函等等事情就不是谢湛若管的了，由赵主任身边负责行政的老师去做了。
　　这是一位中年大姐，不管她对着别人时是怎么甩脸子的，是怎么明嘲暗讽的，但对着谢湛若，就没有说过“不行”“不可能”这种字眼。
　　既然定下要开项目会，那么，要整理的材料可不少。
　　这些事，本来交给赵主任那个主负责这个项目的博后在做，但谢湛若发现对方可劲磨洋工，近期绝不肯多加一点班，该下班就马上走，距离开会还有一周了，该解决的问题只解决了三四成，谢湛若比较生气，但气也没办法。
　　这事不是谢湛若的事，是赵主任的项目，项目里的劳务费发给的是博后和博后带的组里几个人，谢湛若可没拿一分，但被赵主任拉来“代管督导”后，谢湛若在这上面费的神不比自己的研究项目少。
　　他把博后和他组里的几个人都叫到会议室开会，花了大半个小时，把这次开会要准备的工作理清楚了，分给每人一人负责一部分，要三天后把准备好的材料都交到他手里，他再做最后的整理。
　　大家都认真听着，也领了任务了，其他人都走了后，博后留了下来，说：“谢老师，我知道你的意思，觉得我们做得不够好。但这实在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这个项目是三个点一起做，另外两个点用的设备和我们的有差异，我之前就给赵主任汇报过，因为设备差异和人员操作差异，导致数据无法放在一起分析，有误差。误差无法消除，做了也是白做。再说，我最近还要写自己的项目，这个上面实在没有那么多心力。”
　　谢湛若睁着一双湛然温润的眼，看着博后，柔声安慰了他几句，大意是他的确压力很大，既要做赵主任这里的项目，但他自己的也要紧着做，他们博后要出站也不容易，都是指标，例如，要什么样的论文，什么样的项目，什么样的奖，什么样的……那些指标简直让人头疼，所以，就更要重视这次的会议，能够把三方的领导集中在一起开会不容易，正好把所有问题都摊开来讨论，这一次就一次性解决问题，那么，项目推进就快，做起来也有成就感，而且只要做了，之后博后的论文KPI是不愁的，还能搭着报奖，而且这个项目里面的产出还会进行转化，如此等等，给博后画一个又圆又亮的大饼，好在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博后听着心里也踏实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