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感受到车速猛然加快，疾驰而过，手臂环得更紧，却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心说谢琰可能真的很害怕一会儿出丑吧，都已经破防到连车速都控制不住了，好可怕。
　　两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摘下头盔，都是一头的汗。
　　一个是吓的，一个是燥的，面面相觑。
　　直到等池妄他们抵达，大家一起换上装备，林初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原本就不善言辞，站在结结实实的冰面上，感觉寒气连带着心脏都冷了半截。
　　不擅社交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缺点，谢琰每次带自己出去的时候就安排得明明白白，到底在搞什么。
　　林初霁皱着眉，埋怨自己。
　　谢琰表情倒是平静，抓着栏杆站在旁边，下巴微抬：“不是想玩么，你滑啊。”
　　林初霁转头看向苏敛他们，已经很自在在冰场里转起了圈，看上去也是十分熟练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装新手跟着谢琰一起当木桩子，还是抛下他不管。
　　谢琰见他没说话，又一秒钟八百个表情，瞬间懂了他的纠结。
　　他笑得柔和，原本锋利的五官也就变得没那么硬朗：“不用管我，我学东西很快的，给我二十分钟，自学成才。”
　　“那你小心一点，冰面刚打磨过，很滑的，会摔跤。”林初霁提醒完，不放心又看了几眼，才慢悠悠滑走了。
　　谢琰抬眼，看着他穿着一身白色翩跹而过，像只蝴蝶。
　　心里却在想，林初霁那些孤单的没有朋友的日子，到底学了多少的东西才能打发掉那些空虚又难捱的时间呢。
　　林初霁滑得心不在焉。
　　“技术很好啊小林，”池妄从他身边经过，看着他轻盈的姿态，夸奖完才问，“小谢呢？”
　　“小谢…他……”林初霁隔着大半个冰场转过身，看着栏杆旁边的谢琰刚一抬脚，就差点人仰马翻，心里也跟着猛然一惊，好一会儿才接上下句，“……他在学习中，可能还有点艰难。”
　　池妄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下：“我还以为他会呢，我去找个教练带他一下。”
　　林初霁这会儿心里的歉意更重。
　　都怪自己方才考量不周，要玩三小时，谢琰作为一个初学者得多无聊。
　　他轻声说：“你先别急，你们玩，我先去看看。”
　　说完，就飞快滑过去，绕到谢琰身后，欲言又止说：“你练习得怎么样，需要…需要帮忙吗？”
　　谢琰其实真的学得很快，短短五分钟，他已经可以姿势不太美观地往前走，只是平衡还有些不稳，不太能放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抓着栏杆转了个身，语气很随意：“差点摔了两跤，勉强稳住了，但学得还行，你要看看吗？”
　　林初霁点了点头，往他前面得位置滑了几十米，一脸紧张：“那你朝着我滑过来，不要急。”
　　他的语气比往常更轻，更柔，也更有耐心。
　　谢琰缓慢松开了扶着栏杆的手。
　　朝着他一步一步艰难挪动，冰刀像是钝了似的，一步一刀卡顿着，有点僵硬，歪歪斜斜。
　　他尝试着稍微加了点速度，慢慢有了一点感觉，却因为惯性的加速，逐渐控制不住。
　　想刹车，整个人却失去了平衡，自暴自弃松了力道，在几乎要撞上林初霁的那一刻，被他抓住了。
　　林初霁的技巧真的很好。
　　他在对方摔倒的前一秒成功接住了谢琰，稍微用了点力道带着他转了个弯，就顺利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自如绕场而行。
　　谢琰松了口气，笑了，低声道：“谢谢林老师的帮忙，让我免于出丑。”
　　林初霁被这句明显的抬举夸得耳根通红，只能目不斜视道：“我带你滑吧，慢一点，不会摔的。”
　　谢琰嗯了一声，慢悠悠被他拽着，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滑冰的快乐。
　　这会儿四平八稳的，才有闲情逸致注意别的，比如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比自己小一圈，是从来没有做过糙活的细嫩，温度因为运动而微微滚烫起来，手指贴合着自己的掌心。
　　大概是怕他摔倒，又或者是出了细微的汗，所以拽得很紧，有些用力。
　　“感觉好一点了吗？”林初霁很是忐忑，努力露出自己最亲和的表情，笑着问他。
　　眼神也明媚，清澈透亮，看向自己的时候像是带着无尽的爱。
　　谢琰跟他对视，有一瞬间感觉心脏缓慢停了一拍。
　　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好像学会了，又好像没会。”
　　林初霁很开心的模样，手指把他的手抓得更紧，生怕松开就不见了似的：“没关系，我可以拉着你滑两个小时，冰上带人很轻松，不会很累。”
　　谢琰任凭他拉着，已经绕场转了一大圈，也没松手。
　　心说，林初霁也真是的，拉个手而已，就这么开心，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不过林初霁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如果真跟男生谈了恋爱，估计也没有那个胆子在外面牵手，他怕被围观，也怕被起哄。
　　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而隐秘的，偷偷拉着就会高兴一整天。
　　谢琰低声问：“你现在高兴吗？”
　　林初霁心说这么简单就带出了一个滑冰徒弟，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谢琰果然是个运动天才，于是毫不犹豫回答：“高兴啊，能跟你一起滑冰，很开心。”
　　谢琰点了点头，果然。
　　他会因为牵了自己的手这么开心，那就索性让他再高兴一点好了。
　　于是手指微动，嵌入了他的指缝中，缓慢扣紧。
　　他外套的袖口宽大，抬手稍微整理，落下去就挡住了交缠的手，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若有似无的细节，很符合林初霁喜欢的那种隐秘的快乐。
　　谢琰做完这一切，就看着林初霁转过头，看向自己，眼神里带着惊讶，脸颊泛起了一层很淡的粉，像是无措的害羞。
　　“你在……”林初霁说不出十指相扣这个词，又卡住。
　　谢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对他有多纵容。
　　他滚了滚喉咙，出声的时候，自己的耳根也跟着烫了起来。
　　“就两个小时，多一分钟都没有了。”


第33章
　　林初霁回想起了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的那天。
　　谢琰抓着他的手按在那把枪上，也是十指相扣。
　　男生和男生会这样拉着手吗，他虽然没有男性朋友，但也似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举动。
　　谢琰作为一个同性恋，应该更注意避嫌这些细节才对。
　　或者他在占自己便宜？
　　但是认识他以来，林初霁一直觉得谢琰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生，不至于。
　　林初霁低下头，视线落在袖口挡着的他们交缠的手。
　　他甚至还贴心地放下了袖口，是不是怕周遭的目光让自己害羞啊。
　　林初霁想了想，轻声开口：“这样牵着，会有安全感一点对吧？”
　　谢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顺着话道：“你说是就是。”
　　“那我们一共买了三个小时，现在还剩下两个小时四十分钟，我可以跟你牵到结束。”林初霁心说初学者在冰上肯定战战兢兢，肯定是自己多想。
　　只是话落到谢琰耳朵里，愣了下。
　　两小时四十分钟，这也太得寸进尺了，怎么不四舍五入直接加满三小时。
　　林初霁回想到方才他说的话，轻声道：“一分钟都不能再多，也不用这么计较吧。”
　　谢琰很难听到他执着纠结于一件事，笑了起来。
　　倒还成了他计较，反正牵几个小时也是牵，没差别，于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说了算。”
　　林初霁冰刀转动，背过身去，跟他面对着面，滑出一道波浪，语气有点骄傲说：“看，我还会背滑。”
　　谢琰猝不及防就跟他对上了视线。
　　他们的手还拉着，一人进一人退，在旁人看来应该是很娴熟流畅的动作，而作为当事人却只觉得连后背都绷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