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赶紧给臣关了电视写作业》完结
韩非明撇了撇嘴,快步走过,掩目不看。他说得对,世道确实变得太快。这才几百年,天下事风云变化,已然非他所识了。就以本末之争而言,农本商末之思历来公认,陛下即位初民生凋敝,故而他当政时更是重本抑末。岂料现如今农反而于商之下。
城中心不设州府县衙,却设商贸之楼,还如此规模巨大。
韩非明心中不是滋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停步于一大打电视前。几十个曾经被他惊称为“妖邪之镜”的屏幕映着同样的画面。
毕夏走在他前面,见他停下许久不走,回过头来不耐烦地嘟起嘴,“老师,走啦,买电器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电视里播放着的似乎是哪个财经频道。“近日,罗氏与曾氏争执不断,股市不断波动。而就在最近,罗氏多处产业突然出现或多或少的质量问题,这是否与其宿敌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让我们把这个疑问交给现场的专家。赵先生您好……”
镜头转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身上,他说话慢条斯理,不断打着意义不明的手势,“这个,曾家啊。资格比较老。早在计划经济逐渐放开的时候,啊,就开始了。但就是因为这个,啊,它内部结构呢,太传统,家族式。而罗家……”
毕夏脸色微变,掉头回来扯住他的袖子。
韩非明本来看得津津有味,觉着袖子上拉力后扭头一看,不禁呼吸一滞。那一瞬间,毕夏的眼神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阴狠。
但几乎还不等他再眨一次眼,阴狠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天真孩子。
毕夏朝他笑着撒娇:“老师,咱们去那边玩吧,好不好嘛……”
韩非明松了口气,突然不可自已地变得宽容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甚至还难得不吝惜地对他展颜一笑,“好。”
……郁闷地发现在看他露出这么宠溺的表情之后,想戏弄他的心情竟然淡去了。
毕夏转转眼珠,握住他的手,晃悠着蹦蹦跳跳向左前方一家肯德基走。“老师老师,我不想玩了,呜,好饿……咱们去吃白胡子老爷爷!”
“胡说,老爷爷岂是食物?分明是你——”
老师应该也没吃过肯德基吧。
推开大门时,毕夏在擦得锃亮的门玻璃上瞥到了两人清晰的倒影。韩非明又露出了那种无奈而略带纵容的表情。
而他们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正远远地望过来,踌躇不前。玻璃上他的面目并不清晰,只有左耳上一点闪亮格外醒目。
毕夏对着倒影上男人的位置吐了吐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这一章的各种梗穿插好生硬,
文笔君……请不要不爱我……
☆、当断何不速断
“罗家创业的是退位的前任家主罗博,创业之初只是个开餐馆的小公司,后来一步步壮大,直至今日领域涉及宽广,地位非凡。嗯,真是个励志的故事。”八卦仙人打了个哈欠,坐在韩非明床尾磕着瓜子。
“没头没尾的……你跟我说这个——作甚。”韩非明靠着床头躺着,捂着腹部,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口中急促地喘息着,时不时吸口冷气。
“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给渣攻虐大了肚子呢。”八卦仙人此刻像是终于想起来不能抛下受难友人自己贪欢,于是放下瓜子,凑到床头为他揉着肚子。“不就是吃个肯德基么?”
不就是肯德基么……
韩非明紧紧抓住床单,内心发誓他此生再不踏入任何门口画着白胡子老爷爷的地方。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罗家嘛,你总会有用的。”八卦仙人说着,手向下移了移,用力一按,引得韩大丞相一阵忍痛声,“这儿么——好,用力,头出来了,啊,肩膀出来了……加把劲,要生了,用啊——”
韩非明用最后一分力气把他踹下床,翻身朝里闷上被子。
被毕夏拉进肯德基后,他瞬间被闻所未闻的点菜方式和食品惊呆了,刚开始紧闭嘴巴说什么也不肯吃第一口,最后还是被毕夏骗开嘴巴塞进一块薯条。而后突然发现了此等异食之妙,停也停不下来地学着毕夏的样子站着红色酱汁一根根地往嘴里塞。
毕夏看他吃得开心,又去买了可乐和汉堡递给他,韩非明鼓起勇气尝了一口,一下子又把老祖宗深厚的饮食文化丢得一干二净,甚至有些吃没吃相起来,连质问一声“痴儿点菜怎么如此顺溜真的算得清钱么”都忘了。
来此地的三个月他都是一个炒青菜吃得寡淡,还是第一次如此毫无节制,加之一杯冰可乐下肚,又紧接着走了许多路。很快他在追着撒欢的毕夏到处跑时,突然腹中如刀绞,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晕厥。
幸好毕夏还算有些良心,见此光景也不再混闹,乖乖跑回来搀起他。两人又是打的出租车回来。这回被疼痛折磨了一路的韩非明反而清醒起来,临下车前冷不丁问了一句,就让站在门外为他开门的毕夏面色一僵。“钱,你付的?”
那时的毕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又被他打断:“你不是说,你不识数么?”
回过神来的韩非明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不禁裹紧了被子,蜷缩着身体。
八卦仙人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他脑袋旁,“我说你啊……”
“老师,喝药……”门“嘎吱”一声开了。
韩非明一个打挺坐起来掀开被子,正看到毕夏端着哆啦A梦的塑料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他心头一紧,连忙回头,却发现八卦仙人已然离开。
毕夏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把碗放在床头的木纹柜子上,举起陶瓷汤勺,“啊——”
韩非明看着他举着,并不动,嘴唇倒是抿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毕夏将勺子放了回去,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对不起,老师。我以前骗了你。实际上我没有那么傻,阿夏很聪明!真的!……只是,不想做算术题……”
他吸鼻子的声音很响。韩非明重新躺上床,靠在床头,将被子拉到胸口。“该怎么罚?”
这句话他已经更久没有出过口了。
“该怎么罚?”
彼时毕寒还未登基,也未有帝相之争时那般的傲气。他总是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许久之后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摊开。
现在想来,少年那教人看不清的表情,恐怕不是他所想的愧疚,而是恨意与不甘罢。
韩非明佯作不经意地扫过毕夏那边。只见他委委屈屈地咬着嘴唇,低头,伸出的手手心朝上对着他。
真个是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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