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不顺眼
作者:都不应
时间:2024-05-29 01:09:03
标签:强强 校园 轻松 互攻 欢喜冤家 现实向
宋暮云盯着他,没反应过来,“啊?”
徐行顿时觉得刚自己那话说得挺有病,转开脸,探手戳了块西瓜放嘴里。
宋暮云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甜吗?”
徐行点点头,“甜,估计是刚从水里拿出来的,也挺冰的。”然后又戳起一块。
宋暮云立马拧起眉。
说话都不知道看着人的眼睛,只顾着吃是吧?
眼看着就到嘴里了,宋暮云一脸冷酷地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带,垂下脑袋嘴巴再一张一合。
嗯,的确挺甜,也很冰,吹着风吃多了得哆嗦。
徐行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暮云冲他甜甜一笑,“好吃。”
“......”徐行捏在手里的牙签掉了下去。
今晚不知道具体喝了几箱,反正陈红往一楼跑了三趟,到最后楼下蹦迪的那群人都蹦清醒了又开始了第二轮,他们还在战斗。
不过明显喝不动了,有些人一瓶酒喝一半儿得漏一半儿,别提有多狼狈。
但狼狈归狼狈,这种耍赖的喝法没那么醉人,不然今晚准得住这儿。
秦垚和徐行喝的最多,也是最清醒的,理所应当地收拾起了烂摊子。
看秦垚在给代驾打电话,徐行就去问服务员要来蜂蜜,给每个人都冲了杯蜂蜜水。
代驾离这边有段距离,可以边等边醒醒酒。
好在他们几个人酒品都还挺好,就算喝醉了也不闹,陈红、陈忘、柳年三个人安静地背靠背坐在地上望天谈心,徐行过去把蜂蜜水递到她们手里,一个个儿地疯狂点头道谢。
徐行乐得不行,回去看宋暮云喝没喝。
结果就看到后者缩进了椅子里,明显已经进入梦乡,怀里还抱着刚耍赖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的外套。
徐行叹了口气,就那么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刚在心里吐槽说脖子窝成这样也能睡这么香吗,就看到宋暮云在一阵风过后缩了缩身体,脑袋垂得更低了。
徐行过去把搭在他椅背上的外套抖开盖他身上,小声说:“这才是你的衣服!”然后又掖了掖衣领,正犹豫要不要把他的脑袋扶正,就感觉手指一凉。
宋暮云大概是感觉到脖子上一暖,无意识地蹭了蹭,冰凉的脸颊好几次都擦过他的指尖。
徐行快速收回手直起身,随后看他没了动静,心里的鼓这才不打了。
看了看趴在宋暮云腿边一脸惬意的富贵,他心说你主人好像跟你是同一个物种。
视线又回到宋暮云身上,徐行看他自己把脑袋给蹭正了,下巴都缩进了衣服里,忍不住勾起嘴角,摸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眼前的一人一狗按下快门。
宋暮云真睡着了,本来喝了酒就容易困,白天还又是爬山又是淌河的,被富贵溜得累够呛,到了点儿就更困了。
他睡得死,只记得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等好不容易彻底暖和起来了,没睡多久又觉得阵阵凉风刮来,吹得人脸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呜呜的哭声。
风的声音和哭声一结合,跟他妈鬼片儿里的背景音一样,宋暮云立马感觉头脑清醒了,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没出现幻觉,感官也挺灵敏。
——就是有人在哭。
徐行不知道哭是不是一道喝了酒之后必走的程序,但的确没少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过年亲戚团拜完,散场之前必定会有几个人抱成团哭一场,女性亲戚大多都边哭边说自己的各种不容易、委屈,男性亲戚则抹着眼泪跪在自己爸妈面前反思自己的各种不对,最后说得自己都感动了,感叹自己真是个大孝子,让后辈以自己为榜样,然后一以贯之地开始吹牛。
不过老爸没哭过,不管喝不喝酒都很少说话。
老妈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哭、诉苦,可能慢半拍,所以一般都是回家了才会觉得委屈,对着老爸发场大火,然后就抱着自己开始一套“为了你”的说辞。
看着地上哭得不分你我的三个人,徐行说实话有点儿无措。
“姐,你知道你刚那话让我想到了什么吗......”陈忘抹了把脸,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我想到了陈超旺,想到陈超旺天天喝酒,他天天喝天天喝,每天回来都是半夜,神奇的是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俩从来没在他来之前睡着过,就竖着耳朵听动静,一听到他在楼梯扶手上撞得哐哐响,我心都要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我怕啊,我是真害怕,我就往你的被子里钻,然后妈就会过来让我们别出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从房间里出来,但我知道她也很怕,因为她每次说这种话声音都是抖着的......”
陈忘哽咽得说不出话,过了会儿后直接哭着说:“她肯定害怕呀,从我们俩的房间一出去就要挨打了,能不怕吗?陈超旺那个畜生,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妈那会儿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还能掐着妈的脖子不松手,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一揭开衣服全是伤疤,旧的还没好新的就来了,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胳膊上被畜生用烟头烫的那些疤......”陈忘吐了口气,声音很低,“所以我也不怪她就那么丢下我俩走了,再留在这儿是要被打死的。”
陈红脸埋在柳年的肩上,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陈忘说,“我爱她,但我也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她握住陈忘的手,“姐,我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家人,就是你。”
陈红从柳年肩上抬起头,红着眼眶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着拍开她的手,“少肉麻!”眼泪直往下掉。
陈忘也笑了,吸吸鼻子,说着说着就垂下了脑袋,“但刚才我突然觉得,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们俩,摆脱不了陈超旺,为什么人家喝了酒只会睡觉连去厕所的劲儿都没有,我却有那么大的手劲儿啊?!徐行的胳膊都红了,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胳膊变红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打那一巴掌......你们说我他妈是不是也是个暴力狂?”
“就是摆脱不了。”柳年没什么表情地说。
其他两个人齐齐地看着她。
“杀了他也不能,”柳年曲起腿,胳膊紧紧抱住,“但是我一直在等,等他出来,我就去杀了他。”
“我妈不能,没有她,我来不了这边,也遇不到你们,遇不到秦叔叔、秦垚。”柳年脸上的两行泪痕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眼尾上挑的双眼空洞得有些瘆人。
陈红把她搂紧怀里,语气里带着哄,“文明时代,文明人,怎么还这么粗鲁。”
柳年一下子红了眼眶,憋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妈也该死,都该死!全都去死!”
吼完,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苦难,不得不仰起脖子深深吸了口气。
陈红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柳年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不一会儿就把鬓角的头发打湿了。
歇斯底里的哭喊逐渐变成了低声啜泣。
秦垚靠着墙一根儿接着一根儿抽烟,徐行犹豫了会儿坐了回去,没注意到宋暮云快速抹了下眼睛。
没人过去安慰她们别哭了,安慰她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因为在座的都知道,有些事压根儿就没有过得去过不去一说。
那是一辈子的痛苦和阴影,可以轻描淡写,但不能当它不存在。
回去时秦垚带着三个女生和富贵上了他的车,徐行和宋暮云坐出租车,直接回学校。
走夜路时司机都喜欢聊天提神,这个也不例外,一上车就先问他们这个农家乐体验感怎么样,再问是哪个学校的、学医辛不辛苦,又说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家离得远不远......
徐行没丁点儿困意,按往常也能主动挑起话题,但今晚实在是兴致不高,能一一回答他的问题已经算是尽力了。
司机接着又想说点什么,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的宋暮云打断:“师傅,晚上开车还是注意力集中点儿吧。”